兰摧尽眼中闪过凌厉,问道:
"你是谁?为何与我一般模样?"
"我是白冬。"
"你说,你是白冬?"
兰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模样。
"嗯。"
白冬放下了手中的信封,双手环抱在胸前,处之泰然地坐在圆桌上。
兰十分不解,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冬则讲清了原委:
"从信封里幻化出一个人,她说自己叫一竹,把洛水剑拿了出来,助我化了模样。”
“我还不曾熟练,便化成了你的模样。”
“但她希望我能去找她。"
"那你,可是要走?"
白冬却出乎他意料地摇了摇头。
"你说得对,我与这个世间的你们并不是同样的人,她说让我跟她走。
“只是,被我一口回绝了。
“况且她不久便要离开,回到她的故土,我与她本无联系,更不了解除此之外的世间。
“即是如此,又何必给自己徒增烦忧?"
"若是,她可助你找回家人呢?你是否还会如此不为所动?"
兰说这话时,内心是犹豫的。
他明白,他开始在意这个新友的存在了。
白冬身上的光芒闪了一下,摇头说道:
"世间的万物皆有自己的规律,即事已至此,必有我须要承担的一切,又怎么这么轻易说放下就是能放下的呢?"
兰沉默不语,只是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白冬又继续说道:
"我记得,你们这个地方有鬼神之说,你信吗?"
"信——因为你。"
兰说的是真心话。
白冬听完这句话,却是不知该怎样接下去了,于是挥挥手说:
"你该去后堂吃饭了,莫要让大家等你,我要去补觉了。"
说完,就化作一团光,回了剑里头去。
兰出了房间,没想到天已经黑了下去,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夜幕之上,点缀起繁星点点,与月映衬,交相辉映。
不禁令人心中多了一丝温馨。
虽然离开了三年之久,但兰还是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后堂。
看见玉乘风及妻已经落坐,便俯身拱手作揖,说道:
"尽儿见过岳父、岳母!"
玉夫人听到这个称呼,倒是和蔼得很,马上招呼兰坐了下,说道:
"尽儿真是愈发一表人才了,只是这三年来,黑了些,瘦了些,惹得我心疼。"
玉乘风见她作势难过,便劝慰道:
"夫人,莫要伤心坏了这时团聚的气氛,男子汗上战场,保家卫国,应该光荣不是?
“夫人该为此自豪才是,尽儿也算是你我的儿子了。"
玉夫人听后倒也释然了许多,却听玉乘风摧道:
"怎的小姐还没来?管家你去瞧瞧?"
"瞧什么瞧?女儿家打扮得慢点,等着就是。你一个做父亲的,怎么还不了解女儿的心思?"
玉夫人对玉乘风咤道,随后又扭过头对兰说道:
"尽儿,你说这是与不是?"
兰接不上话,只是红了脸,便别过了一旁,谁知,正巧对上了刚入堂的伊人。
兰看着悉心打扮过的婉儿,久久移不开视线。
今晚的她,就像是一株傲然绽放的荷花,在绿叶中亭亭玉立的一枚粉红,优雅、高洁。
"婉儿来了,快到你母亲身旁坐下!"
玉乘风见兰迟迟未曾移开目光,想必是婉儿来了,便扭头看向刚入堂的婉儿,让她早些入座。
"嗯。是,父亲。"
折婉应道。
这下,便人都到齐了。
吃了一会儿,玉乘风却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询问道:
"你们二人心中可有主意?打算何时结婚?"
兰也放下了碗筷,答道:
"尽儿这才回来,自是由二老决定才是。"
于是二老又将目光放在了婉儿身上,只见她附和道:
"婉儿也是此意,由父亲、母亲决定。"
接着,兰与婉儿相视一眼,却又双双羞怯地低下了头。
玉夫人想了一会儿,便说道:
"先与三日后订婚为礼,若是出嫁便在下个月的今日吧。良辰吉日。"
"嗯,早些吧。甚好,甚好。"
玉乘风点点头,随后问道:
"你们二人觉得如何?"
"一切听岳父安排!"
"一切听父亲安排!"
这是二人从小的默契。
一顿晚饭过后,之间便没了交谈。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所考量。
"吃饱了?嗯,那个……便回房歇息去吧。"
玉乘风说着,却看着兰欲言又止。
罢了,尽儿也大了,该自己作主,即是二人两情相悦,又有多少事轮到我们操心呢!
玉乘风挥了挥衣袖,便要回房。
兰却兀地站起来,向这夫妻二人请求道:
"岳父、岳母,可否让婉儿与尽儿到后花园中一叙?尽儿心知不合礼法……"
"那婉儿你便去吧,梅兰竹菊也不要跟随了,依你们二人去吧。"
玉乘风的回答倒是十分爽快。
"谢岳父大人。"
"父亲慢走。"
于是,送走了夫妻二人,兰玉二人也走出了后堂,漫步在后花园的步道上。
他们彼此都有许多话想说,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明明心中的思念没停止过一分一秒,可是,该如何表达?
"兰哥哥,我们到前面的"待雨轩"去坐着吧,我走得有些累了。"
折婉指了指前边荷塘,湖中心的一座亭子,走得太久,便先一步小跑到了"待雨轩"。
其实她是觉得,刚才实在尴尬与沉寂,又不知该说什么,又是谁先开口。
折婉先到,坐在圆桌的左侧石凳上,随即,觉着无趣,便落坐在亭子内侧旁的倚栏长凳上。
玉折婉将左手臂放在倚背的栏上,头便靠在手臂上,放眼望去,却是只有"接天莲叶无穷碧",心中蓦然升起一阵心酸。
突然,兰从身后抱住了她,坐在长凳上,将他的头埋在了她的肩窝里,柔声说道:
"婉儿,我好想你……"
所以的思念,被兰不停地凝缩着,到了最后,只剩下这寥寥数字,却充斥着他完完全全地情,牵动着婉儿的心。
婉儿没有回过头,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湖中田田的荷叶。
"三日后,待我送聘上门,可好?"
兰拥着婉儿轻声呢喃。
"兰哥哥……"
二人相拥着,春风拂起他们的头发,彼此牵引,彼此缠绵,世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停留在最美的画卷里。
接天莲叶无穷碧,怎会无花?
你便是我这一生、唯一的需要守护的花!
时光在指尖匆匆流走,抓不住。
皎洁的皓月已经升至中天,清风在湖面上升起涟漪,带着把把绿伞摇曳在湖心。
"入夜了,回房吧。"
兰依依不舍地说道。
然后便牵着婉儿的手往她闺阁走去。
到了莞阁,梅兰竹菊四丫头已在外候着了。
"进去吧。"
兰说道,待婉儿松开手,看着她们走进去,这才匆匆赶回了房里。
刚刚白冬传音说,那个女的,又来了。
这人倒是锲而不舍,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兰有些心急,使着轻功便上了树顶与房梁,不一会儿便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他推门而入,迎面就看见了那名女子,一竹,一袭绿色劲装,很清新的模样,但是,兰觉得她还是有些眼熟。
于是,兰摧尽走进了看,仔细打量了一番。
但是这一竹倒也没有反感,反而是单手撑着头,在圆凳上有趣地笑着,说道:
"怎的?还不曾认出?真是帮你白白看住那位小姐了。"
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先前自己去买糖葫芦时嘱托的那位姑娘。
不过,现在乍一看,倒像是个未成年的小妹妹?似乎才十五岁?
一竹又继续说道:
"认出了?我会易容之术,这才是我原本的模样。"
兰寻位坐下,听她阐述。
她目光炬炬地盯着那把剑,说道:
"其它的,我想白冬已经如数告诉你了吧。"
兰微微颔着。
却不料,女子将一只手放在了剑柄上,猛地抓住,说道:
“长话短说,我要带他走!”
兰也忽地站起身,一只手压住了剑身,正色道:
“不可能!”
一竹有些不悦,回道:
“你清楚,他不是这里的人!”
“又如何?”
“我可以帮他!”
“他又怎会不知?若他愿意,我又怎么会拦他?你想过他吗?”
兰这次有些怒了。
“我……”
是啊,就他那样的人,又怎会是硬来就可以的呢?
突然,从剑中闪出一道身影,大约十五岁的模样,坐在圆桌上,向一竹附身下去,说道:
“你我不识,何必费心费力?我根本帮不了你。”
“我……其,其实——”
一竹的神情中,举足无措,欲言又止,定了定心,干脆趴在了圆桌上,和盘托出:
“我回不去了,我的家。”
白冬一愣,她不是说近些日子,便要回去了吗?
“我之前说要回去,其实是骗你的。可我觉得你定有办法让我回去的。
“可是,你不愿嘛……”
白冬却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不知道。便是我愿意,也没办法。”
说着,摇了摇头。
一竹这才直起腰身,扭过头说道:
“哼!我才不信!”
于是,白冬与一竹开始眼神中的交流——
我说了,我不知道。
我才不信!你就是自己回不去,还想找个垫背的!
一旁的兰看着眼前这台戏,不亦乐乎。
这么灼热的目光,估计能烧菜了。这女孩看来还真是十五岁。
“我不管!我就赖上你们了!”
一竹大声叫道。
白冬轻声说道:
“这女孩既回不了家,便随她去吧。还有,你想的我都知道!”
兰听他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又被他逮到了。
接着又向一竹点了点头。
“真的?”
一竹一脸惊喜的模样,见他点头。
两只蓝眼睛里闪着亮光!接着,兰又说道:
“但是,有几点要求。”
“嗯!你说!”
兰继续道:
“一,你的蓝眼和白冬的金眼会引人注目,你要把瞳色变得和我们一样。”
“没问题!”
答道,便从口袋中抓了一把。
——是药粉?
“啊!”
晔竹忽然将其撒向了白冬的眼睛。
白冬的大脑蓦地一炸,从视觉神经中传来的痛感,令他惊呼出声,双手捂住双目,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