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肆风

肆风

许是近来诸事烦忧，便生了几分去佛堂拜一拜的想法。

出门的时候选的时间不算好，气温偏冷，无孔不入的风往大衣里面钻，我和k裹紧衣服下了公交并行走在古县的街道上，不同于市里面整洁的沥青路面，这里的水泥地上随处可见堆积的建筑废料，沙石混着明黄色的灰尘覆盖在路面上，几株青色透着枯朽的草叶挑破碎石静静的在风中摇曳着。

起风了。

愈来愈大。

是单薄的衣物难以阻碍的大。

烦躁的情绪掺杂在冷风里分外磨人，让人很容易在进退之间进行抉择，许久的沉默后我和k还是迈开步子继续朝前走去。

风吹的越发的放肆了，透过发丝刺的头皮生疼，我蹲在地上几滴泪水划过手背打在路面上混着细沙凝结成土，不远处的隆福寺已然现了轮廓，低低的围墙里探出几处黑瓦檐角，纵深延伸着不知道连接到何方，几只飞鸟抵着寒风在寺上盘旋几周后又飞向了远方。

K不言不语的站在我的身旁，浅色的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我们一伫一蹲的在冷风中呆了好久，面前的寺院里清净无比，寺庙的广播咿咿呀呀的播放着不知道是大悲咒还是什么的曲子，让人的心总是能够归于宁静的海面，偏是我心乱如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直起身来，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地上濡湿的沙土抽离了水分被风缓缓卷起许是停滞不前，许是四散纷飞，我无力探究也无处可探。

跨进隆福寺高高的门槛，不大的院落现入眼中，一个穿着僧衣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僧人走上台阶穿过朱红色敞开的门退散了身影，黄黑相间的狗懒洋洋的躺在石阶上晒着太阳，一切都很寂静，除却那依旧反反复复播放着的喇叭。

我接过k手中长长的香，上香后对着面前的香炉拜了几下，三缕青紫色的烟雾缓缓升腾许久之后交织在了一起，就像我的思绪一样缠缠绵绵难以剥离，燃香时固有的味道在鼻尖久久不愿散去，只能看到面前闪着红星的香上慢慢的落下了几段香灰。

就像是参观一样走上台阶走过几个朱红色的小亭子和短短的长廊，站在高处依稀可见仍在营建中的高塔，金身石基繁琐中又莫名的透着几分沧桑，明明还未完工却像是历经了几个世纪一样让人捉摸不定。

“走吧。”k的声音干涩，应是之前在风中呆的久了，微醺的阳光打在身上暖融融的，我和k走进了天王殿，几尊宝像庄严肃穆，配着暗沉的木几和一些散落着的蒲团。

我和k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散乱的思绪不知道要从何理起，许是压抑的久了，一滴眼泪从眼角挤了出来，有太多的东西如鲠在喉偏又无法言说，选择释然和难以割舍两种情绪在脑子里打架，一桩又一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放电影一样缓缓划过，没有撕心裂肺更多的是怅然若失，过了许久积蓄的痛苦才一层一层的爬了上来，大滴大滴的泪滴仿佛是不可遏制一样，我捂着口鼻小声的呜咽着，此刻一塌糊涂的我就像是一个亵渎神灵被抓住的小偷一样被暴露在最炙热阳光下，无处遁形偏又想要躲藏起来。

这一刻周身退去了戾气退去了所有的锋芒，不必伪装成很坚强的样子自欺欺人又骗过他人，亲人的离世自己的抑郁生活的不快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卸下了，在这个精彩纷呈的世界里我的思绪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游离在每一个角落里却又偏是无处安放，佯装着自己很好的样子到自己作呕，在这兵荒马乱的日子里我过的四平八稳还慰藉着自己岁月静好。

我的泪水渐渐收起，心变得清明起来，我不知道是神明宽恕了我还是我选择饶过自己，殿外依旧播放着来时的那首曲子，刺啦着声响却又如有梵音。

我和k走到祈愿牌边，一个个美好的愿望写在这些红色的小木牌上栓在斑驳的铁架高处，无非是些愿身体健康财运亨通亦或是感情顺利一类的，也不知道这些琐碎的小愿望是否都传到了神佛的耳边，亦或许摆放在最高处神佛就能看见呢？

院落内阳光正好打在院子灰朴的砖石上驱散了斑驳的影子，院门外的风依旧肆虐的吹动着就像是叫嚣的猛虎一样，却偏偏像是绕过了这里，如同蚍蜉草芥一样微不足道，换来了片刻的安宁和闲适。

我在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边缘来回的试探着，但是当我抬起脚步的那一刻我便清楚地知晓了自己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