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末年,清兵南下,昔日繁华的金陵繁华不在,城池仿佛随时都要倾塌。那时,她已经离开了他的丈夫,一个人又回到了胭脂港,在蒙尘的小院里清淡寡居,很久没有那个人的消息了
金陵城中,有一些降清人士想要进献美人讨好新主,她听闻此消息,担心祸事会落到自己头上,便连夜出了城,为了便于逃亡,她还从道观里借了一套女袍,扮作道士,避人耳目。只是,后来的许多年,那身道袍脱了又穿,穿了又脱,终于是再没有离开过她,她成了玉京道人
眼看着国家破亡,尝遍了人世辛酸,经历过生死关劫,她一个人度过了许多年,怕过,苦过,痛过,疯过,对红尘再无眷恋
就在那时
她终于又再见到他了,吴梅村,那个令她思而不得,不得却还长相思的男人
那一天,她一身黄袍,做了道姑的打扮
得知他在太仓老家,她恰巧路经太仓,几经犹豫,终是没能抵受得住心之所向。她还是想见他,就在她决意了断红尘的前夕
她是以玉京道人的身份去见他的,也只有以这样的身份,她才能坦然的站在他面前,仿佛红尘已抛,恩怨两消
她说自己是来和他道别的
他惊愕地望着自己面前的道姑,分明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但那些想说的,他却一句都没能说出来
她离开以后,他喝了一夜的酒,醉倒在太仓最热闹的烟花之地。有人看见他在哭,也有人看见他在笑
清晨回家,他伏案提笔,一蹴而就,写了一首词,写完后将笔一扔,便冲到门口呕吐起来
他将一夜的酒都吐了个干净,仿佛没喝过
她竟然是在十年以后,才从说书人的嘴里知道了那首词的存在:
落拓江湖常载酒,十年重见云英。依然绰约掌中轻。灯前才一笑,偷解砑罗裙
薄辛潇郎憔悴甚,此生终负卿卿。姑苏城外月黄昏。绿窗人去住,红粉泪纵横。
她哭了,以玉京道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