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太爷瘫在床上总也不见好,桑齐说老太爷这身体是下不了床了,好好将养着也无甚大碍。老夫人将熬药的活交给了张姝惠,每日三次。药熬完了,一天也过去了,美名其曰是尽孝,实则是磋磨她。张姝惠也不好说什么,戴伯宇也觉得熬药而已,并不是什么体力活,便随老夫人去了。
戴夏月去见过林婉柔,蓬头垢面精神涣散,再也不复往日神采,母女俩抱着哭了一场。听说林婉玉住在戴府,林婉柔便觉得自己还有望回到戴府,只要林婉玉争气,嫁入戴府,得了老爷宠爱,到时候婉玉一句话,她就还能回去。
戴夏月将话传给林婉玉,林婉玉站在院中看头上四方的天,有飞鸟掠过,她无奈道:“月儿,千万不要忤逆你父亲,一定要抓住他对你的宠爱。不要同她们做无谓的斗争,囿于戴府的四方天地中。仰仗着你父亲,给你自己谋一个好出路。万不要同姨母般,这一生便只能受人摆布。”
戴夏月此时还没明白林婉玉话里的意思,她只知道,她的姨母要嫁给父亲,成为她的姨娘。
林婉玉动作很快,没过几日便设计在府中偶遇戴伯宇,她特意只施了淡妆,将发髻放下,梳未出嫁发式。手中端着银耳莲子羹,见戴伯宇迎面而来,便淡淡施礼,柔柔开口:“表哥。”
戴伯宇见她梳的发式不免疑惑:“表妹今日发式挺特别。”
林婉玉状似不自在:“婆家以我未生育为由休了我,从今往后玉儿便是道旁苦李了。”说完悲伤的看了戴伯宇一眼便垂下眼,气氛顿时变得忧郁。
戴伯宇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看着她端着的莲羹便岔开话题问道:“表妹这是要给母亲送去?”
林婉玉吸了下鼻子,故作开心道:“不是,玉儿见嫂嫂多日劳累,便特意熬了莲子羹想给表嫂送去。正好碰见表哥,玉儿便不过去了,烦请表哥将莲子羹送去。”
戴伯宇看着递过来的莲子羹没接:“你一片心意,不若自己送去,想来姝惠也会感念你的好。”
林婉玉摇了摇头:“玉儿并非要嫂嫂感念,心意到了,谁送都无所谓。”
戴伯宇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推辞,端了莲子羹去寻张姝惠。林婉玉见戴伯宇走远,收起脸上的悲伤,冷漠的转身离开。
张姝惠这边见戴伯宇端了莲子羹来,也没想那么多,端起便喝了。戴伯宇心知张姝惠打心眼里不喜欢林婉玉,也没说这碗莲子羹是林婉玉做的。
林婉玉深知戴伯宇的脾性,所以他绝不会告诉张姝惠莲子羹是她做的,这也正是她想要得到的结果。于是第二日她便趁戴伯宇不在府中,又做了莲子羹,亲自端到张姝惠面前,装作一脸开心的问张姝惠:“嫂嫂可还喜欢昨日的莲子羹,玉儿今日又做了些,表哥不在府中,玉儿便亲自给嫂嫂送来,感谢嫂嫂多日给姑丈熬药。”
张姝惠一听昨日喝的莲子羹是林婉玉做的,戴伯宇却一个字也没说,便火从心底起,不由得怼道:“我应尽之孝道,何用你一外人来感谢?假惺惺的送什么莲子羹?你姐姐那一套不行,又换你来,戴家难道是什么金窝银窝不成?值得你们姐妹二人铆足了劲往里钻。”
张姝惠当着厨房众人的面讽刺林婉玉打算姐妹共侍一夫,林婉玉脸色通红,手中的碗掉在地上,莲子羹迸溅了林婉玉一身,她无措的看了看众人,又眼含泪光看向张姝惠:“玉儿如今已为弃妇,嫂嫂又缘何说这样的话来羞辱玉儿?想来是玉儿自作多情,不该惹了嫂嫂不快。”说罢便拿帕子掩唇离开。
厨房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这么一出任谁都觉得是张姝惠在小题大做,无端羞辱林婉玉。张姝惠也越想越不对劲,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讨厌林婉玉,使得她出口便说出伤人的话。
没用她想明白,戴伯宇晚上回来便从多嘴的丫鬟婆子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进了牡丹院便寻张姝惠的身影,还没等张姝惠开口,戴伯宇便用手指着她:“你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玉儿本就无所依靠,如今又被休弃,你不体贴她身世凄惨倒还罢了,反而只因一碗羹汤便恶语伤人。早知如此,昨日那碗莲子羹我就该倒了,也不徒增这业障!”
张姝惠见他这样又是一阵恼怒:“玉儿!玉儿!你便只想着她,怎么不想想母亲叫她来侍疾的目的是什么?我恶语伤人?她若没存那心思,我用得着这样说她?”
戴伯宇气急:“你简直不可理喻!”
张姝惠反被气笑:“我不可理喻?你那好表妹倒是善解人意,你来牡丹院做什么?去找你的玉儿去啊!去啊!”
戴伯宇被张姝惠推着走,也气昏了头,顺着便说:“好好好!我去!早知你如此无理取闹,我早该去了!”说罢推开张姝惠,大踏步气冲冲的离开了牡丹院。
张姝惠被推得险些没摔倒,还好白梅及时扶住,张姝惠瞧着戴伯宇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后抱着白梅哭了起来。
白梅不忍心劝道:“夫人这是何苦,如此一来不正遂了林婉玉的心意?奴婢看得明白,老爷心里没拿林婉玉当回事,夫人还是别同老爷闹别扭了,明日找个由头同老爷说说软话,这事便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