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媛冷眼看着红梅院的火被扑灭,呛人的浓烟滚滚涌入夜色。
趁着众人救火的乱子,她让翠竹、翠莲几个丫鬟将红梅院翻了个遍,终于在一处小屋里找到了被捆结实的翠玉。
命人将玉莲押在地上,嘴里塞了从翠玉嘴里掏出来的破抹布。
戴媛提了灯仔仔细细将翠玉看了个遍,确认人没有伤着后,让翠玉趁着没人注意,抓乱头发,撕坏了外衣,装作委屈的样子站在她身旁。
张姝惠和戴伯宇各种披了外裳赶到,看到的就是老夫人老太爷坐在椅上惊魂未定,戴媛穿戴整齐低头站在一旁。
身旁的翠玉却像是同谁打了一架,平日里梳的整齐利落的发髻此刻像是个鸟窝,衣裳也撕坏了几处。
地上还押跪着老夫人的大丫鬟,戴雪晴戴夏月和戴晟睿都是匆匆赶来,张姝惠和戴伯宇大致猜到,戴媛方才是在红梅院。
戴伯宇上前好生安抚了老夫人和老太爷一番,老夫人喘着气一句话也不说。
戴媛心想她不敢说,夜半更深大家都歇下了,自己却在红梅院,什么缘由大家还猜不出来?
老夫人不说,她说,是老夫人先惹她的。
戴媛死死盯着一处望,一眨不眨,终于将眼看酸了,一眨眼便是水汽氤氲。
小心翼翼拽了拽戴伯宇的外衣,捏着嗓子装作委屈可怜的模样,泪汪汪仰望着戴伯宇:“父亲……我害怕……”
玉莲被戴媛的两面三刀折服,这都什么跟什么?她害怕?她害怕才有鬼了!
自己后脖颈到现在还疼着,刚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油放火的是谁?
戴伯宇见小小的戴媛一副可怜样,忙抬手擦掉戴媛眼里要掉未掉的泪珠:“怎么了?阿媛莫怕,火已经扑灭了。”
转头又问红梅院的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下人们自然不知道事情缘由,只知道老夫人让人“请”了三小姐来,还扣押了翠玉。
见下人们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问一旁惨兮兮的戴媛。
戴媛装出一副“要坚强,努力不哭”的表情来:“晚上祖母院里的嬷嬷说祖母要请我吃茶,我便带着翠玉来了。谁知到了院里并不曾见着祖母,玉莲只让我在厅里等,翠玉留在外头等着。越等夜越深,我有些犯困,玉莲也捱不住,困极了不小心打翻了灯盏,这才引起了大火。”
玉莲一怔,双眼瞪得老大,根本不是这样,戴媛分明在颠倒黑白!
奈何嘴被堵着,一句辩白的话也说不出来。
除了戴伯宇,几人心里都猜出了个大概,张姝惠面上不显,看看看夫人到底怎么圆。
戴伯宇拧着眉:“母亲夜半三更为何要寻阿媛来?”
老夫人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戴媛接过话头:“想来祖母是不知情的,祖母仁厚,怎会将我晾在厅里。定是祖母院里的下人们狗胆包天,私自做主将我唤来,至于为何如此,我就不得而知了。”
老夫人如梦初醒,戴媛看似在护着自己,没将自己供出来,但越是如此,越让人觉得她宽容大度、楚楚可怜。
以退为进不声不响给她院里的人都扣上个欺上瞒下,背主不忠的罪名。
老夫人紧紧攥着扶手,咬牙切齿:“狗奴才!竟瞒着我做出这等下作事,一个个都皮痒了不成?”
红梅院里的奴才呼啦啦跪在地上求饶,戴雪晴不咸不淡问了句:“翠玉不是在外头等着的吗?怎么这幅样子?”
翠玉扑通一声跪下,含泪哭诉:“奴婢也不知为何,三小姐刚被玉莲姐姐请进去,院里几个嬷嬷便撕扯着要将奴婢带走。奴婢身单力薄哪敌得过几个嬷嬷,是以才这般模样被关了起来。老爷,奴婢实在不知到底如何得罪了老夫人院里的人,才让她们如此折损三小姐!”
老夫人气急,怒吼道:“这贱婢胡言乱语,攀咬主子,还不快将她乱棍打死!”
戴媛还没来得及出声维护,戴伯宇拧着眉一脸不满:“母亲!今夜母亲受惊,红梅院里的下人玩忽职守,这些人全都发卖出去,明日再让夫人买些得力的送来。”
戴媛明白,老夫人漏夜唤自己前来,还出了这么大的事,是真的惹了戴伯宇生气。
而她的说法,也是真的起到作用,老夫人在戴府几十年,院里下人全都是心腹,如此一闹,所有心腹全折了。
老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老太爷黑着一张脸,手中的拐杖狠狠敲了一下地砖,老夫人明白,老太爷明显是动了怒,于是闭口不说了。
红梅院重新收拾好,老夫人老太爷重新歇下时,天已微微亮。
众人都各自回了院,戴雪晴看天快亮了,索性不回明玉院,随戴媛去了明珠院。
戴雪晴路过院内那座金麒麟旁,随手摸了一把,又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外祖母的眼光我实在不敢恭维,送什么不好,弄这么大一只麒麟来,也不怕你夜半惊梦。”
戴媛笑笑:“确实太大了些,无功受禄总觉得诚惶诚恐。”
戴雪晴走到内室坐在戴媛床上,一双眼熠熠生辉:“如今可不算是无功受禄,不愧是阿媛,轻而易举将红梅院里的人全端了!”
戴媛没说话,看着戴雪晴闪光的眸子微微一笑,她本没打算这么做,奈何她们非得动旁人。
如此一来,老夫人老太爷肯定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戴媛心里微沉,看来这府里是不能多呆了。
戴雪晴见她心不在焉,拉了戴媛过来坐:“阿媛可知菡萏院那位怎的突然从府里消失了?”
戴媛摇头,她不好奇,府里上下几十口人,没人透露一句话,那就是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她就没必要知道。
戴雪晴俯在戴媛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引得戴媛一阵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