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茱莉亚默默地在吧台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酒。酒吧里的灯光五光十色,令人目眩神迷。酒精会让人模糊事实,也会让人认清事实。绝大多数人只是一个城市里的浮游生物,是生是死都不会带来什么影响。人们只记得创业者,不会去铭记创业者背后忠诚的员工。
我和茱莉亚相对无言。也许过了这天,我是我,她是她,再无交集。玛莎小姐也是。就连是与我生活了十年的司令也应该把我淡忘了吧——上帝,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和他的暴行。
午夜十二点,茱莉亚突然开口:“到我家寄住吗?”她只是拿着杯子,看着彩色的光透过玻璃反射出的光景,垂下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谢您的好意,小姐。”这真是令人惊讶——在这个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的黑暗时代居然会有单身女性愿意让一个未曾谋面的男性与她同住。当然,我不会对一个无辜的人做那种事,我以前就是受害者,我很清楚哪有多恶心。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不要惊讶,也不要告诉别人。”她神秘一笑,似乎是在故弄玄虚。
“当然,以我的名誉担保。”我们都是无所谓的浮游生物,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所想所说,只要你能触犯他们的法律。道德底线只是名门的虚构伪装,我亲眼见到高贵的布莱克家族的掌门人吉尔伯特·布莱克先生可以……
“再好不过。”她抓住我的手,把一沓钱砸到酒吧收银台上,在收银员诧异的眼光中拉着我离开了。我们在夜色中迎着月光狂奔着,她的裙摆起伏着,与夜色交融在一起。酒精的味道在空气里挥发,让人更醉了。
一直到一栋巨大的,古堡形的别墅前,她停了下来。整个别墅是哥特风,在月光下还看得出它昔日的辉煌,因岁月的侵蚀也显得凄凉破落了。像是一个腐朽的贵族,你只能从他们的言谈举止和他们不凡的气度中推断。贵族的人类随时都有变成浮游生物的危险,往往还会更凄惨。
“你平时一个人住?”我指着那栋高大的哥特式建筑。上天,她可能就是一个破败的贵族,我早该知道的!
“是的。很孤单不是吗?”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我还是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几分悲凉。
“今天还请多关照。”
客房的设施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都是极其华贵的,甚至比布莱克豪宅里的装横还要奢华。我马上厚重的丝绒窗帘,躺到床上并吹熄了蜡烛。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我凭借着我精确的生物钟醒来。窗帘的质量很好,几乎没有透光。我有个习惯,起床后把窗帘拉开并打开窗户,明媚的阳光会让我暂时忘记我低贱的身份还有我干过的所有勾当。
“你在做什么!快把窗帘拉上!”茱莉亚挡住眼睛,对着我失态的大吼。
“很抱歉,小姐。如果这令您感到不适我会立刻把窗帘拉上。”我不得不照做了,毕竟我也找不到别的容身之处,“不过你为何对阳光如此反感呢?”
“我说过,不要对任何事情感到好奇。”茱莉亚的脸上有些愠色,我本能的感觉到她的脸更加苍白了,腿也有些哆嗦。真是个怪人。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是特殊的过敏吗?
“下楼用餐。”茱莉亚转过身去,用手势示意我跟她一起。
“谢谢您的好意。”我跟过去。她的步履有些踉跄,每一步都摇摇欲坠。下楼梯的时候,她的手无力地抓住扶手,可还是摇摇晃晃,似乎马上就要摔下去,像瓷器那样裂成碎片。
“需要我来帮您吗?小姐。”我搂过她的肩。我本能的感受到她整个人都无力地靠在我的肩上,“小姐可是有头痛病?”我的母亲也有这种症状,每天早上都会头痛欲裂,除了问问手上的嗅盐什么也做不了。我看着她,她的眼里划过一丝惊恐而后又平静下来:“是的。这是先天性的。”
“您需要嗅盐吗?”因为布莱克夫人时常也会犯头痛病,所以我习惯性的像女人一样随身携带嗅盐。
“谢谢先生。”她拿过我手中的嗅盐,嗅了几下,“我感觉好多了。”
她在撒谎。我很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减轻症状,而且犯病的人总是贪婪地猛嗅,她只是很敷衍地嗅了一下。
吃完早饭,她回到了房间,打发我出门让我晚上再来。我去酒吧找了个新工作,准备攒够钱就自己租房子,不劳烦她。
我终于快平定下来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