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锅里仿佛有了一群鱼儿在雨前冒出头来吐泡泡的景象,舒淇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冰煮羊肉怎能少的了主料呢?她看准机会,在一旁惠昭的帮助下,哗啦啦地往里头倒冰块。眼看着炉里的泡泡翻腾得越发厉害,腾起的热气不知怎的忽然灼热得吓人,烫的小帝姬手一激灵,瞬间失了分寸,手一松,“哗啦”一声,冰鉴里的冰霎时全部砸到了炉子内。而随着小帝姬的手滑,冰鉴滑脱,整个砸进了锅内。紧接着,随着一声响,邝佑嘉和韵窈眼疾手快地一个拉开,一个格挡,迅速把舒淇二人连同一旁的一种人推到远离炉子的安全距离内。
“哐当”,火焰腾起,炼丹炉的底部瞬间坍塌。锅里的东西落入火中,瞬间变为焦黑。瞬间烤肉味,烧铁味,炼铜味和调料橘皮烧烤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小小的御花园的这一角。
段渠清反应过来,看到被毁的冰鉴和炼丹炉以及一堆食材,再想想方才的以及腾起的火焰,顿时吓得惊叫起来,随即害怕地低声啜泣起来。一旁方才在紧急情况下第一时间护在段渠清身后的萧方旭显然也很是恐惧,自觉闯了大祸。
一时间,众人手忙脚乱,均是忙着安慰起了段渠清来。赵楚璧在女孩子中除了韵窈之外,年纪最长,又相对沉稳安静,这时就代行长姊的职责来安慰渠清:“莫哭莫哭,你向来最是老实,陛下和皇后都是最晓得的。这事儿原是我们做兄姊的责任,无如都怪不到你的。”小帝姬则仗义地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向她和萧方旭二人保证:“无事无事,姊姊不用怕。这宫里谁不知道我的名声如何,到时候我只如实说了是我出的主意,做的事儿。闯的祸自然是我来担着。左不过爷娘一顿好罚,也断不会就因此将我赶出去的道理。姊姊这么芙蓉花一样的人,任谁苛责了,我也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这话旁人听了犹可,偏是韵窈年岁长些,听了些话本小说知晓得一些事理,听了舒淇这话总觉着哪儿有些不对来。只是看看小帝姬小小顽童的模样,也只能以童言无忌来形容,断是说不出哪儿不对来。欲要说什么,但想着帝姬虽然年岁最小,也终究是这皇城内真正的主人,倒是一句话卡在当头,一句也说不出。
眼看着好容易段渠清止住了哭,只微微抽着气,惠昭却又在这时候急吼吼地喊了起来:“糟了,那个小呆子居然不见人影了!”
众人一愣,随即望着人堆里一扫,果然是少了一人。方才还在一旁看戏的孟澍至不见了!这一向的功夫鸡飞狗跳,竟然让大家都忽视了不知道何时失踪了的孟澍至!
邝佑嘉奇了:“咦?这小子什么时候溜了个不见踪影的?怎的我们竟然都不知道?”
卞尚国摸了一把亮堂堂露出来的额头,慢吞吞地说道:“方才这锅炸的时候就见着他像只受了惊的猫儿一样一下子蹿起来,转眼之间就绕着假山跑得没影儿了。那速度,窜的可比猫还敏捷。跟他平常那节奏完全不是一个人。这阵子想找他,估计是不易得多了。”
舒潆急了:“既是你瞧见了,方才为何一声不吭?”
卞尚国一摊手:“方才那样紧急,人人都乱作一团,方才渠清又哭成那样,我也找不着机会开这个口啊。”
眼看着舒潆急得又要争辩,与她要好的舒湄赶忙插话:“好了好了,皇城虽大,但想要撞出去也不见得那样容易。澍至平日里就是个老实的,断然不会随意乱跑。总不过就在这内城转转,宫里人来人往的,总不至于谁也找不着他的踪迹。与其干着急,不如咱们分头去找。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想想怎么应付了这事儿,咱们好去找澍至。”
这话才说完不多时,焦糊的味道和腾起的黑烟就引来了六尚的姑姑,于是乎,这调皮捣蛋的十人亲友团就此光荣“被捕”。于是就有了小帝姬挺身揽下一切责任那一事。 陛下孟广博揉着自己的额角,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舞起了从前最是熟悉不过的旋律,不过这回倒是出了更深一层的改变,律动的节奏旋律都起了些轻微的变化。说来这件事情起因根源在于定王广闻,到底是自己兄长为长不尊,聊发少年狂捉弄了小辈的人,也无怪乎几人的初衷是“还礼”于他。何况舒淇的原意是送他一顿”特别的”大菜,倒是意外烧了兄长的炼丹炉。说打罚吧,不宜用往常的法子,说不罚吧,倒也说不过去,也不足以平复心病发作的兄长。所以斟酌再三,陛下还是免了体罚,但是选择了罚了小帝姬一月的月钱。
至于其他的亲友团,批评教育一番该怎么着怎么着吧,家长竟也不必请了,省的到时候闹不灵清其中的曲折。
陛下甩甩袖子,不带走一片云彩,也不留下一点已经满格了的心累。到头来,还是奏折比较省心,留下躲过一劫的亲友团们继续开始寻找孟澍至的大业。
孟澍至呢?
当天晚上,亲友团在此聚在一起,吃起了锅子,准备货真价实地满足一下辘辘作响的腹部,权当压压一天以来的变故和劳累。当舒淇小帝姬往里头加肉片丸子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一下身边的兄姊们:“今儿澍至阿兄倒也不肯来吃个锅子?这可是他平日里的最爱啊。说来这调料如何最出滋味,还是他最懂得。”
惠昭苦着一张脸:“别提了,我们巴巴儿的找了一整日,到如今还不见人影呢。”
舒淇往火锅里倒了一碟子菌菇,兴致丝毫不减:“不急,今日这锅子里放的全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的,眼看着这味儿都飘起来了。我就不信他能忍着不出现!”
话音刚落,“倏”地一声,一个人影迅速一闪,登时从外头的暗夜里冒了出来。孟澍至就在这时忽然显山露水,挤到为他准备的空位上,抓起玉箸,夹了一片羊肉尝了尝,随即迅速抓起一旁的调料,就着自己那双箸子,开始了他的调味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