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魂14

再次踏入自己的寝宫凡彻尔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门外的道路已经被花束和卡片堆出了巨山，比她重病时看到的丝毫不减。一晃四年过去，他们竟还是如此热情。她本以为很快所有人就会忘了她这个死人，而她咽气的凡彻尔宫从此变成一座鬼屋，还附送一个鬼魂徘徊于此的传说。

里面的布置一如往常，只是这里的侍女们她一个也不认识，一直陪伴她、并帮她打理寝宫的萨格登公爵夫人梅格也早已回家安享晚年。

“你死后，梅格夫人几个月里都在日夜抹泪、还患上了严重失眠，她的健康状况堪忧，我就让她回家休养了。还有其他的侍女，她们自告奋勇来整理你的传记，虽然修修改改但也弄了一个网站来放这些、纪录片都拍了十几部。”露易丝说出了她最想听到的消息。

“她们都敬你爱你，所以才迫切地想为你做点什么。”要不是知道妹妹只是科学家，都要以为她是什么魅惑人心的教派头目了，轻而易举就收拢了如此人心。

罗伊娜沉默，她大多数时间都沉浸于研究院，在宫廷的时间少得可怜。毕竟宫廷就意味着交际，而交际意味着耗费大量时间。哪怕是梅格夫人，她也最多算是例行公事的询问和交流。愧疚涌上心头，从头到尾她的计划考虑了老师、考虑了朋友、考虑了帝国未来，但是没有考虑过她们。

看着罗伊娜低沉下来的情绪，露易丝心中摇头:妹妹果然还是这样心软。“杜维恩夫人在你死后差点哭瞎眼睛，甚至大病一场无法参加你的葬礼，在那天一边看着电视里转播葬礼，一边哭得几次晕厥。还好她的大儿媳怀孕了才暂且转移悲伤，她为大孙女取名亚历山德琳·杜维恩纪念你。”

罗伊娜红了眼眶，这些年她特意避开现世的一切，用大量工作来麻痹自己，却始终不敢多去看看。她害怕一旦看太多就会不计后果地想要回去，就会后悔当日的抉择。现在她已经后悔了。

凡彻尔的花园里一棵棵月桂树吐露着幽香，她深吸一口空气，幽香沁人心脾。“凡彻尔”意为冒险，月桂代表胜利，这是斐迪南皇帝对自己孩子的祝福。而她这短暂一生就是不停地冒险，至于胜利与否，却不敢肯定。

“敏娜呢，她应该会对你别扭一段时间。”威廉敏娜·杜维恩是杜维恩家族最特立独行的小姐，在其他的兄姐们专心致志一边上学一边接管部分家族事务时，她逃课、拒绝任何事务，去跳伞、学木仓、练格斗，还一度独自去旅行到战乱地区，把杜维恩夫妇吓得够呛。在她死前，敏娜已经在期货生意中攫取了巨额财富远远把她兄姐们甩在后面，而自己还对她有一个承诺。

露易丝噗嗤一笑:“何止是对我有点别扭，就算害你的人被逮捕了，她也还是坚定不移地认为如果不是我给了你过分的压力你不会死得那么早。”

在杜维恩家族的花园里，她找到了在秋千上打盹的威廉敏娜。有时候这个棱角分明的好友就像一只猫一样，最喜欢在温暖的午后坐在秋千上打盹。

她轻轻摇醒了好友。“敏娜，一别四年，故人可曾入梦？”

接着她就被用力地紧紧抱住，大滴眼泪浸透了她的长发和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