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楼外的长安街甚是热闹,处处挂着红帐。也难怪,上元佳节。能不热闹?更何况这京城里还来了位角儿。成名的角儿。要说这位角儿有多厉害?传闻可是给圣上唱过戏。来头可大着。
城里最大的戏园子都争着抢着要他,一开嗓就能迷的不少人。尤其唱那段儿霸王别姬,那可是一绝!就像是个活虞姬般,有神,有魂,更像是有情。台下的人听的入神,这故意打个关子不继续念,急的他们跺脚,捻个兰花指持着折扇轻声告知他们,“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连连作揖给各位客官赔不是。没办法,要养家糊口嘛。养我自己的小家,糊我自己的口。这故事他们听的入迷。或多或少以为这只是个故事,尤其我讲到虞姬自刎乌江那段儿,更是入迷。好罢。这不是个故事,皆有其人。
不过不是在京城,是在襄阳。
云游四方挑根杆子便是说书人了。在这人间游走一遭讲了不少故事,也听了不少故事。认识了不少人。在梨园里听戏的时候,我见着了他。那位角儿。绝美儒气的面庞,连我都有些自愧不如。或许是因为他是旦角儿罢。
看完戏不由被震撼到,世间竟有如此神人?连一句话都能让人迷进去。妙哉妙哉,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摸索着入了后台,在卸妆。依旧是骨子里透着的儒气,他不惧生。也无架子。和我聊的投机。后来也去看过他几场演出。次次的自刎都能撼到我心。想着便把这个故事记下来。我要记的不是霸王别姬。是他的故事。
听完曲儿,我一如既往地摸索往后台走。还没到,便听见阵争吵。猫着腰躲在戏服挂子后面。他在和那老板吵。奇怪,以他的性格,应当不在么和别人吵才是。为何?不解。侧耳细听。
突然见他扒了戏服一把拍在桌上,他脸上的妆容还没有卸去,彼时他不像是柔柔弱弱的虞姬,像个威严的楚霸王。后来的后来,我便没再听过他唱戏,他那一嗓子算是绝响了。我在酒楼遇见了他,他给我倒杯酒。捻着兰花指喝了一杯,脱不了戏里人。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回我。只叹乱世当道,戏子不能救国。红瓷酒杯滚落在桌上,我不解,也不去问。谢过以后便退出了酒楼的房间。在街上吆喝着开始讲书。突然听见了声“霸王”。他在念。没穿戏服未化妆。也有虞姬的影子。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他。看着他以手比剑最后自刎。他倒下了。
他说他辞戏了。保证再也不开嗓。原因。便是那走关系中了状元的知府大人想听。他不肯。三尺黄土砌的台他都能唱。偏偏不给官唱。官是贪官。打了赌,不许开嗓,开嗓便抓他去牢里。他是一个待戏如命的人。好罢。有兵人来了。
一辞一戏。
不是他辞了戏。是戏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