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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梦里红衣

青衫别梦相随

轮转千年,再道声——“好久不见。”

  ——题记

  从小到大江洛颜经常在梦里看见这么个人——细长的凤眸,白皙的皮肤,眉心有着一点赤色的朱砂。嘴角常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墨色长发,用一只白玉做的簪子,随意绾起,明明是个男孩子,却总爱穿一身鲜红的衣裳。

  他最常在梦里见到的便是那人,一袭红衣站在雪白的梨花树下,眼神柔和的看着前方,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那时天地都为之失色。

  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小的时候,江洛颜一直都觉得那人的笑很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笑容都好看。

  于是他便小学那人的笑,却怎么也学不会,明明是一样的动作,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久而久之,他便放弃了。

  那个人啊,还喜欢喝酒。常常在晴朗的夜晚,提着一坛子酒,爬上屋顶,一边喝一边出神的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坛子里装的不是酒,而是茶。

  那一天,那人坐在屋顶上,望着天上的明月,吹着清风,倒是没有看远方,他盯着手边的坛子,望的出神,半晌才说出一句话:“酒有什么好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还是喝茶好,醒神,以前有什么好想的?珍惜当下才重要。”

  江洛颜记住了这句话,后来没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喝几杯茶,念叨念叨这句话。

  他的朋友就笑他:“你才多大,这副看破红尘,要出家的样子是要提前退休进入养老阶段吗?”

  他一笑而置,心里却在想,那人看着也没多大啊……

  他还喜欢唱戏,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戏服,水袖轻甩,淡淡开口,声音宛若山间潺潺的溪水般清冽又饱含深情;轻轻一转,衣袂飘飘,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艳丽至极。

  记得有一场戏,那人画着明艳的妆,穿着隆重的红底金边的戏服,在台上唱着他最爱的霸王别姬,唱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开始大圈大圈的转圈。

  霸王别姬本就没有这一段,他唱过无数遍的,又怎会出这种低端的差错,傻子都看出不对来。

  转着转着,他突然毫无征兆地跪了下去。

  “咚”的一声,在场的观客都吓了一大跳,他低着头,长长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说:“今天的戏就到这吧,抱歉,各位。”声音依旧温和,没有半点让人不满。

  这一场戏后,江洛颜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梦见那个人,就好像他从未光临过他的梦境。

  再一次看见他时,也是在戏台上。金碧辉煌宾客满席的王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台上那人身上,华丽的紫色戏服,庄重的头饰,与之格格不入的是一张没有任何妆容的素颜。

  有哪个戏子唱戏是素颜上台的?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那人面不改色,轻甩水袖,开口唱到:

  “戏中言

  莫当真

  字传神

  也不过撇竖横

  一纸情分

  ……

  微云淡月谢酒

  檀板暗悄收

  斜影栏杆处

  趁醉吟

  轻旋走

  未必胭脂粉扣

  素颜挑水袖

  戏中情意切

  只借作他人口

  此一折

  伴弦歌

  可有闻者泪渐落

  一曲戏言怎知

  说书人心事不可说

  幕起

  一帘隔

  开场情字婉转可为我

  笙琴不需多

  ……”

  歌声婉转,字字情深,可谓闻者伤心,泪湿衣襟。

  尽管那人什么也没解释,但看客们还是从他的戏里听出了他这身装扮的原因。

  帐里的人忘情地听着戏,帐外是一片黄沙漫天。

  直到现在,江洛颜已经很久没有梦见那个人了。

  只记得最后一次梦见他时,红衣不再,只一身跟戏园里的梨花般雪白的衣裳,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围在中间。

  就如他素颜上台时一样,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提着剑目光平淡的向前走着,所到之处那些围着他的人都像见了瘟神似的,纷纷退向两边,为他让出一条道路,他就这样提着剑缓缓地走进大漠深处。

  出租的小屋里江洛颜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看着电视,电视里放着新闻。

  “接下来播报的是岭南大学江洛颜教授于临江市城郊发现的一座明朝墓葬,经专家鉴定,这是明朝野史上一位传奇人物——白衣剑魔胭脂的衣冠冢……”

  白衣剑魔胭脂,学明史的都知道,他是明朝野史上平元年间的一号传奇人物,生卒年不详,年少时在江南唱戏,喜着红衣,性情温和,曾经是江南盛极一时的名伶。

  他的戏有人千金难求,有人却只需要一碗普通的水就可以观看。

  他的观众,不仅有达官显贵,还有平民百姓,甚至是街头的乞丐。

  平元四年五月初,胭脂在唱完最后一场戏后,神秘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三年后,有人在雁北的大漠里见到了他。此时的胭脂红衣不再,柔情不复。一袭白衣,一把黑剑,行走在风云诡谲的沙漠间,雪白的衣裳不曾沾染上半点尘土,目光平淡,周身气息平和,就像是他手中的那柄未出鞘的剑。

  据说,他曾一人端掉了漠北一群作恶多端的沙盗,而且毫发无损,就连衣角上也没有染上一丝血迹;据说,这伙沙盗连朝廷的官兵都奈何不了,不然又怎会留他们到现在?

  此战之后胭脂一战成名,江湖人称——白衣剑魔。

  从烟雨江南的红衣戏子,到闻之变色的白衣剑魔,没有人知道他在消失的三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使他判若两人。

  电视机前的江洛颜,静静地看着电视里的自己,介绍着胭脂墓的情况。

  胭脂墓是他周日和朋友们去成交野炊的时候发现的。整个墓室不大,只有主墓室和一个安放陪葬品的耳室。里面有研究价值的,只有主墓室里石桌上放的一朵鸡血玉做的牡丹花,墓道里的壁画,以及跟牡丹花放在同一个盒子里,一封意味不明的书信。

  壁画上的内容江洛颜都很熟悉,几乎像是有人将他的梦境拓印下来画在墙上,甚至他还知道一些壁画上没有的事情。

  比如胭脂一人端掉沙盗老巢却丝血不沾的原因。

  他用的是苗疆蛊术,直接下蛊,用笛音把他们催眠放倒,哪里用得上剑,自然不会沾血。

  但也有些是他不知道的。他直到现在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苗疆大户胭家独子胭脂,16岁时家中惨遭匪人灭门,彼时胭脂恰好出远门游玩,这才避过一劫。

  江南的最后一场戏没有唱完是因为当时有仇家想要暗杀他,他用水袖挡住飞来的银针,努力的想要唱完这最后一场戏,却事与愿违,终是留下了遗憾。

  事后有人上台检查那些银针,发现都是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的毒针,也不知道他后来是怎么解的毒。

  还有西北王帐里的素颜挑水袖,那是他的好友姜焕与龟兹国公主的大婚,胭脂前来祝贺。

  值得一提的是,野史上姜焕的婚最终没有结成,因为公主死了,毫无征兆的死在了新房里。

  有人说那是胭脂干的,但事实上他那时候正在沙盗的老巢里为民除害。

  鸡血玉牡丹是胭脂在江南唱戏的时候,他的一个戏迷送给他的,那个戏迷是前朝宰相,血玉牡丹是他亲手雕的,栩栩如生,娇艳鲜红的花瓣就像是要滴出鲜血一样。

  书信上只写了一句话:阿焕,有缘再见,胭脂留。

  看样子应该是一封道别信,至于是在江南写的,还是在漠北写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嘀嘀嘀……”江洛颜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是他的朋友安安然打来的。

  “喂,阿然,什么事?”

  “洛洛啊,那个啥,你有空不?”安安然的声音听上去很急躁。

  “怎么了?”江洛颜问道,“什么事啊?这么急。”

  “我资料放墓里忘记拿了,等会领导说要开会,我现在过去拿,肯定来不及,你家住的比较近又刚好顺路,能帮我拿一下不?”安安然的语速很快,江洛颜能想象到他此时头发都要揪掉的样子。

  他轻轻一笑,一边说着一边拿钥匙出门:“好,我知道了,等会儿就帮你送过去。拜了,回见。”

  “墓里”,指得自然是胭脂墓。江洛颜下楼驱车前往胭脂墓,不到20分钟便到达了目的地。

  “先生,请出示相关证件。”门口的保安拦住了他。

  江洛颜让他看过证件,保安便放他进去了。

  安安然的资料放在主墓室里,他在主墓室里收好资料,便直接走人,再次进入墓道时,他见到了一副令他终身难忘的场景。

  只见一个红衣人站在墓道,身形有些透明脚下是一片虚无,津津有味的欣赏着墙上的壁画。

  鲜红的衣袖,白玉簪绾起的墨色长发。这个背影,江洛颜不知道有多熟悉,梦里的一次次回首,他都铭记在心间,他本以为他再也见不到的身影,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相逢。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那人转过头来,细长的凤眸微微眯起,还有那标志性的眉间朱砂。江洛颜手一松,理好的资料便滑落到地上,散了一地。

  “胭脂?”

  江洛颜不确定的问道,声音里有他不曾察觉的颤抖,或许是兴奋的。

  胭脂愣了一下,抬起一只袖子,掩在嘴边,轻笑道:“阿焕,好久不见。”

  说完他的身影,便逐渐变得虚无缥缈。,江洛颜冲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衣角,手却穿过他的身体,抓住的是一片虚无,点点荧光,从他的指尖飞出。

  江洛颜呆愣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那是一幅精致的壁画——壁画上的人站在雪白的梨花树下,一袭红衣,笑靥如花。

  有缘再见——是啊,若不是有缘,我怎会在这里与你相遇?

  好久不见——是啊,几百年了,确实挺久的呢。

  “保重。”江洛颜对着壁画上的人轻声说道,然后捡起地上的资料走出墓室。

  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胭脂轻声呢喃。

  “保重。”

  “该走了,还有最后一个人。”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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