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是偏爱魏无羡的,因为蓝忘机太过端方雅正。从头到脚,一尘不染,一丝不苟,找不到一丝不妥贴的失仪之处,而他琥珀色的眸子也淡若琉璃清寒入骨,完美地就像一尊神明,让我等凡人心生敬畏,只可远远地躬身膜拜,连直视都像是亵渎。
魏无羡则是完全两样的存在。他潇洒不羁率性飞扬,身似不系舟,跳脱游走笑醉一坛酒,不时撒娇耍帅鲜活可爱。他嘴角上扬,春风就跑过花满楼,横冲直撞拐了几个弯,滚进田野又闻遍地芳草香,滚烫的红尘里热烈的少年郎,可以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哭一起不着调儿,活脱脱的邻家小哥哥。
磁铁的正负极一朝相遇,会怎样?
蓝忘机的感情含蓄深沉,虽然和魏无羡相伴相护,引为一生的知己,但是他不容自己放肆沉溺,深深自困于枷锁:天下众生、三千家规。
但他的心怀似酒,纵然兼济天下人,却只为魏无羡一人浓烈又还休。满怀跌宕的爱恨,矛盾克制得让人心疼,多次佩服他非人的理智,但这也正是他的可爱可敬之处。
直到不夜天那场是非交错颠倒信念的混战。“魏婴,吹笛。”镜头快速一闪而过,我却被震撼了地忘了往下看。这一句绕耳不休,我只记得蓝忘机焦灼的脸。这个时候,七窍玲珑如他,完全听从了自己的心意:心之所向,唯一人而已。
一开始他是来阻止魏无羡的。“魏婴,停下来吧”、“魏婴,快停下”,第二句虽然是喝出来的,但急切的眼神分明藏着深刻的担心、软弱的岂求。魏无羡呢,只觉自己踽踽一线独步,各种委屈怨恨葬他于无间,不见天光星河,生平万种皆不可诉,满心愤恨之下,催动陈情要向这荒谬的人间讨一声恸哭。
此时的不夜天宛若修罗地狱,分不清滔天的血与沙,满地断臂残肢,阴风呼号,怨灵唱着快意的复仇曲,挟煞气狂乱攻击,尸群更是不分敌我地屠戮,活着的人面目狰狞浑身浴血,大部分已近癫狂,比凶尸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他们还在叫嚣:杀死夷陵老祖……
这时候,柔弱的师姐却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战场,魏无羡不顾自己安危飞身而下。蓝忘机仗剑挡在他前面,退敌后抽空提醒发怔的魏无羡。“魏婴,吹笛!”
违背他根深蒂固的教养,对一个所有人都要置之死地而后快的邪魔外道喊:“魏婴,吹笛!”——我只要你平安,与世为敌又何妨。刀剑无情君且随意,即使放眼三千路皆穷途,我都护着你。一条独木桥走到黑的感觉,也不错。
魏无羡横笛而走,蓝忘机亦步亦趋严防死守。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把后背毫无防备的交给一个人,其实魏无羡比自己知道的更信任蓝湛。蓝忘机也如是。
人人都说夷陵老祖伤天害理罪大恶极,三千世界,存万万善万万恶,可这善恶之分,凭谁来定?所以,后来的蓝忘机,被戒鞭加身时跪得笔直,即使口吐鲜血,依然掷地有声:“敢问叔父,孰正孰邪,孰黑孰白”。
在他心里,魏婴永远是那个拉着他衣袖撒娇的十几岁少年;而他的白衣泛着明月的清辉,是魏婴在昏沉狂乱中的凉风习习旦暮不惊,是他唯一可放任的一瞥惊鸿。
蓝忘机还是那个以天下为重的蓝忘机,后来,魏无羡坠崖,他收养了阿苑,问灵十三载;再后来,他出任仙督,延迟了和魏无羡的重山放鹤之约。正因为如此,这一句“魏婴,吹笛”,更弥足珍贵,令人心动。
蓝忘机只怪你那日惊鸿一瞥,艳了我的难舍难别,自此便应了我永生永世的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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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柒.一句吹笛,一声幸好,那个夏天留下了太多太多的感动。那个夏天让太多人出不了坑也不想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方长,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