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友谊

一曲毕，翟潇闻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还好吧？”

“安~不错，”任豪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衷心地为他鼓掌，“有内味了。”

“什么味？”翟潇闻不解。

“夏天的味道，”任豪举起速写本，把它放远了一点，眯起了眼睛，观察着画面的明暗，“就是那种风里夹带着一些海洋的盐味，空气里掺杂着汽水的清凉气息。”

翟潇闻一听任豪这富有诗意的回答，点头说道：“嗯，看来你父母让你去学文是正确的。”

“翟潇闻你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任豪放下速写本，举起拳头作势要去打他。吓得翟潇闻抱起吉他惊慌失措地与他拉开了一个银河般的距离。

“我就说说嘛，”翟潇闻靠着琴房的墙冲任豪赔了个笑脸，解释道，“学什么还是要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嘻嘻。”

任豪无话可说，仅是撇了他一眼，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他合上画本，收起了笔，起身准备离开。

“诶诶诶，你画的啥啊，给我看看呗！”翟潇闻小心地将吉他放回原处，迅速追上了任豪，对他使出自己死缠烂打的十级功力。

面对翟潇闻冲过来抢画册的手，任豪不得不进行闪躲，一边躲一边还告诫他道：“翟潇闻我告诉你，等会我素描铅笔要是摔断了，有你好赔的。”

“赔就赔呗，”少年的动作丝毫没有收敛，反倒还变本加厉，“你画册先给我看了再说。”

这边的高一已经放学，林荫道上多了许多结伴回家的同学。逆行的两人在人群里格格不入，借着任豪看前面路的空档，一个不住意翟潇闻的手臂就楼上了他的脖子。如此亲密的动作不一会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任豪一看，有些路过的同学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呦不过翟潇闻的胡搅蛮缠，扒掉他黏在自己身上的手，干脆把速写本往他手里一塞，任他摆布。

“谢谢！”

翟潇闻迫不及待地翻开速写本，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抱着吉他坐在草地上。左下角的署名和日期让勾起了翟潇闻的回忆。

初中的时候他俩经常结伴而行去公园，一个抱着画板写生，一个抱着吉他坐在旁边安静地弹。有时候还会因为长相清秀被路人夸好看。每逢这种时候，翟潇闻又开始感叹自己的容貌，而任豪每次都是不屑地送他一个白眼。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吵，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两人一齐滚在草地上，起来时身上沾满许多杂草和泥。

那时候年纪小，翟潇闻倒不在意衣服有多脏。心想反正家里有爸爸妈妈收拾自己的烂摊子，便就不在多作烦恼。反倒是任豪，每次都和他说一堆道理，说着说着就联系到他身上，无非就是劝他懂事一点，不要再让家里人太过操心。翟潇闻不喜欢这样的任豪，像个小大人，古板的要死。

或许是他这种看似没心没肺的性格，任豪有时候也蛮羡慕他的。他好像很少看翟潇闻真正伤心过。

你看现在，自己以前画他的那几幅作品被他本人发现了。照他那性格，那不得先小小地骄傲自恋一下嘛。

“你之前还说我长得丑，现在好，都画我了！”翟潇闻指着那一页，嘴角都快扬到天上了，“你当时肯定就是嫉妒我的美貌！”他洋洋自得。说着，冲任豪一挑眉。

“看在你现在都画我了的份上，之前的事，小爷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权当你只是表面装作死不承认罢了，其实内心还是十分认同的。”

任豪不语，偏过头不去搭理他。

臭不要脸。任豪在心里暗自想道。

已知：翟潇闻从小就这样；求：他这个臭屁的性格什么时候可以收敛一下？

在线等，挺急的。

最佳回复：不可能，你在想peach。

操场那边的小路上，眼尖的任豪一下子就看见了苏流年，可惜离得太远，叫她估计也听不见。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喊出她的名字。

“诶任豪，”翟潇闻这一声，把任豪的视线拉了回来，他凑到任豪边上问道，“这是哪个姑娘啊？我怎么没见过？”

任豪暗道不妙，本想一把夺过速写本。女孩温柔的面容展现在他眼前，眉眼弯弯，笑意尽显。她的眸子比玛瑙还美，就连纤长的睫毛都像沾湿了翅膀的蝴蝶，被美丽的人儿吸引，忍不住亲吻上她的眼睛。

事已至此，他便毫不避违，实话实说道：“苏流年，我同桌。”

翟潇闻仿佛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味，眼睛直直地对上任豪的眸子，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洞。

“真的只是同桌吗？”他提高了音量，狐疑道。

任豪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我就是觉得她五官长得还行，就画了。”

“真的吗？”没问出个特别的，翟潇闻有一点不死心。

“那是，”任豪一挑下巴，嘴角微扬，得意地说，“我画的哪个人不是好看的。”

翟潇闻心想：有被内涵到。

果然你还是认为我很好看的。

一语双关，不愧是你。

“看好了吗？啥时候可以回去？”

翟潇闻把本子合上，还给了任豪。

“老规矩？”

“可乐喝多了不好，”任豪接过速写本，迈开步子就往前走，“你这次要是输了，我就要求你这次比赛必须要拿到名次。”

“至于一周的可乐，就免了吧。”

“真的假的？”翟潇闻有些不可置信。

任豪没有回答，加快了步伐，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校门。

“潇闻。”

“注意安全。”任豪提醒道。

翟潇闻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初中逞英雄和他比赛而受伤，手臂上的疤痕至今还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次任豪还被骂了个不轻，事实上这分明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翟潇闻至今心里还怀着些许内疚。

“知道了。”他回答道。

车轮碾过平滑的水泥路，道路两旁是高耸着的香樟，枝叶连成一片，形成大片绿荫。飞鸟略过天空，没入了青葱的绿色里。

两人骑着自行车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任豪一直都处于一个领先的位置，翟潇闻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面对任豪所提的要求翟潇闻无所畏惧，反倒还很感谢他。

这算不算一种变相激励自己的方式呢？

之前一直借着他赌输了催着他请自己喝可乐的任豪小朋友，如今已经变了许多。不仅是年龄上的变化，心理上亦是如此。学会了关心和照顾别人的感受，变的佛系以及温柔。

样子......也变得越来越好看了呢。当然，怎么可能会比得过可爱且魅力四射，迷人却不失风度的我呢。想都不要想。

可是，任豪小朋友到现在还是只有他一个可以交心的挚友呢。这可怎么办？

翟潇闻微微歪头，思考道。

下午的阳光少了早上的辛辣，如聚光灯般照在这两个少年身上，好似披着一层绒毛般的光晕。

汽车驶过，尘土飞扬。

“安~”任豪在一个院子门口停下，语气里带着邀请的意味，“要进去坐坐吗？”

翟潇闻见任豪对输赢只字未提，笑着摇了摇头。

“不了，谢谢。”

你对我的鼓励已经够了。

后半句话翟潇闻留在了心里，回应给任豪的只是一个礼貌的微笑。

“那行，明天见。”

“拜拜！”

翟潇闻还是那副高兴的模样，冲任豪摆摆手。一脚蹬上踏板，“咻”的一下冲出去好远。他的快乐好像永不会下线似的，永远满格。

自行车车轮压过凹凸不平的水泥路，掀起了地上的尘土。头上的飞鸟如流星般地划过天际，翅膀交叠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夏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