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愫退了一步,躲开他骨节分明的手,轻声道:“兄长何必轻贱我也自轻?”
虞宴西僵在原地,放下的手紧紧攥起,最终所有苦涩复杂的心绪都化为一个歉然的笑。
他低头,看着秦愫发端的紫玉簪子,鎏金的枝叶,晶莹的黛紫花瓣,有些像她今天穿的裙裳,紫锦金绣,华贵明艳。
她清减了许多,虽然更显娴雅的韵致,眼底的疏漠却也更深了几分,即使是面对他试图越界的行为,也是淡淡的。似乎,她所有的爱恨都已经死去,任谁都无法让燃起那点余烬。
说起来就连他自己都不信,但阿澄小心而郑重将她引荐给自己时,他确然是以一位兄长的身份欣慰地看她,没有一点芜杂的心思。
那时,他想起少年拜师时的过往,她小小的一团,被门主抱着逗笑,指着各峰的师兄弟一个个问喜不喜欢。她迷迷糊糊地举着软绵绵的小手举棋不定,云枢师伯就笑说:阿愫欢喜便都娶回去。师兄弟们乐呵呵地附和,气得少年老成但还很好骗的蓝枫跳脚不已。
他是个独来独往的人,没有一点存在感,不能也不会出现在她周围那些珍稀的位置上。但谁能不喜欢那样的一个妹妹呢?他自然也会有一点点艳羡。
江澄与秦愫,都是他想要保护的弟弟妹妹。
可云萍城下生死相托,他起了别的心思,便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待她了。
但阿愫惊怔过后还是选择信任他,亲近他,依赖他,把他当成兄长尊重,为他在阿澄面前周全遮掩。
她信他不过是一时的行差踏错,终有理智分寸,只装作不知维系他的颜面,可倘若她知道他此刻想着永远把她留下,会怎么看他?
大失所望,震惊,恐惧,还是厌恶?
虞宴西能想象到秦愫会怎么疏远自己,怎么逃离自己。
他不想让她讨厌,可看着她离开,看着她踏入一场有死无生的险局,他宁愿被她憎恶,也要把她留下来。
他为眉山虞氏奉献一生,从未有所求所思,不过是想要护住一个人,难道都不可以吗?
他低声道:“我明白的……阿愫。我答应你,除了看护苏家,绝不出手。”
秦愫深深看了他一眼,千言万语,一时无言。
」
水镜之外,众人或是呆若木鸡,或是只想失声尖叫。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这哪里是什么默默无语的单恋,分明是积蓄于心、苦求不得。若不是秦愫始终清醒,待虞宴西不即不离,只怕早就出事了。
她若疏离一分,只怕虞宴西受不住、藏不下。
她若亲近一毫,又怕虞宴西瞒不下、忍不得。
这样看来,江澄虽然始终被瞒在鼓里,但又何尝不被这二人静默无言的平衡小心保护着。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秦愫还是被未来的自己吓了一跳,有些尴尬地对上虞宴西似有若无的视线,时不时还感受到周遭数道幽怨的目光。
江澄则是双手捧住脸,似是被冲击得狠了,在平复心绪,又似乎陷入情绪的泥沼,不知如何以对。
一时气氛诡异,人人都有些被瓜噎住嗓子的痛苦。
半响,才有胆大的人开口打破寂静。
路人甲半心入药,成全挚友与所爱之人厮守,挚爱却因人祸不得好死。怪不得,怪不得后来东海玉家和云梦江氏再无往来。
路人乙是啊,我听着就觉得气死,这叱云君不会是被活活气……
说到这里,那人忽然觉得一阵冷意窜上背脊。
路人乙等等,怎么又是云梦江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