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设普宁
棋盘之上是针锋相对，黑白棋子相互叫嚣着，实在难以想象对弈的两人是如何的风淡云轻。
八寻皱紧了眉，她不是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和两兄弟一起长大的她对柚木兄弟的脾性再了解不过，也知道他们的情意，她知道柚木普喜欢自己，而柚木司只是好胜心切喜欢与柚木普相争，按理说她应该同柚木普在一起，可惜选择权不在她自己手里。
一子定局，柚木普面上才有了几分畅快的笑意。
“我赢了。”
柚木司紧握着黑色棋子，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看来我还是不如兄长。”与手中的暴力动作不同，柚木司笑的纯善。
“收了吧。”柚木司吩咐了身边下人，面色阴暗的可怕，转而面向柚木普时却又是那熟悉的笑容。
“如此一来，兄长就请回吧。”
一切尽在不言中。
柚木普当然知道柚木司笑容之下隐藏着什么，毫不犹豫的牵起八寻的手。
“那么，八寻我就带走了。”
八寻顺从的跟着柚木普离开，她知道自己的后半生就这样被定下了。
八寻阖了阖眼，又想起父亲的话，“反正你和他们一起长大，总归是不讨厌吧，不管是谁，只要能嫁进柚木家……”
曾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可惜自己家道中落，柚木家反而愈发风生水起，以至于父亲想到用自己来攀关系，哪有未出嫁的女孩子整日往男子家里去的？
还好是两家算熟识，柚木普又对八寻宁宁有意，柚木家也就包容了八寻家这意图再明显不过的举动。
“怎么了？”柚木普察觉八寻不太对劲。
“没事。”八寻回过神，对柚木普浅浅的笑了笑。
这是自己喜欢的人，应该开心才对。
失去纯粹的感情让人恶心。
八寻握紧了柚木普的手，她知道自己的未来甚至家族的未来都将由这个人把握。
柚木普，柚木家长子，十九博得状元，年少有为，深得帝心。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娶了一位落魄家族的小姐。
但是八寻知道，柚木普是真心喜欢自己。对于柚木普，八寻是完全信任的。
十里红妆入了柚木家的门，这一年，八寻才及笄，柚木普以她还小为由，理所当然的没有碰她。因而便有了各式谣言，说柚木普不举的，讲她不洁的，终是在一年后消声灭迹。
八寻有了。
一向对她冷眼相看的婆婆也终于热情了起来，反而是自己的夫君忙于朝廷陪她的时间少了许多，不过还好，有葵在。
八寻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继续与紫发女孩交谈。
说来也是奇怪，自她们两人嫁为人妇相这样相处的时间便少了许多，许是因为肚子里的小东西，葵近日都会来柚木府上做客。
相谈甚欢的女孩子怎会记得时间，直到下人提醒了这两位，葵才抱歉的对她笑了笑，没等她留葵共用晚膳，葵已经先提出来回苍井家的要求，八寻自然不好阻拦，便让小人送葵回去了。
看着葵的背影发了会呆，八寻才想起自己有三五天没见到柚木普了，还在忙吗……
柚木普一忙起来就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这毛病八寻是知道的。
若是往常，八寻大概会做些粥和点心送去，以免那个不善照顾自己的家伙身体撑不住，但自从有了孩子，八寻走动的少了，这一习惯便也没在保持，只是叮嘱下人。
八寻望着柚木普书房的方向，还是没忍住向那边走去。
飘了一天的雪已经停了。
柚木家的人对这位命运不太好的姑娘多半是怜悯的，因此也都很尊重她，八寻一路走到柚木普的书房，受到了不少问候。
但，也仅此而已了。
“八寻家族似乎开始调查之前被陷害的事了。”
“果然么…”
“您知道？”
“当初不明不白的被降了职，那老爷子又不是傻的，如今握回了权势，自然是要调查一番。”
“万一…”
“他靠着我们的扶持拿回权势，就算找到了我们诬陷他的证据也不敢戳破，毕竟谁不想过好日子？你说是不是。”
冷漠的话音变成了两人的笑声，冷意也随着笑声凝住了八寻，冷汗不知在何时浸透了里衣，八寻单手扶着墙，雪白的衣襟蜷缩在五指中，扯出难看的疤痕。
砰！砰！
心脏仿佛要蹦出来，却又卡在了喉咙，呼吸困难。
八寻大口的喘着气，眼前已是一片花白。
她和他，隔着一层墙壁。
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还能感受到下身的剧痛。
啊…她果然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尽管柚木普在听到声音后的第一时间冲出室外，还是看着那白静的雪被血染红。
“…夫人…恐怕是不能再得子了。”
八寻恍惚中听到了这句话，但却没办法做出反应。身体太过沉重，让她又有了喘不过气的感觉。意识仿佛是飘在空中，她突然想起了柚木普和柚木司的棋局。
脑袋还在隐隐作痛，混混沌沌中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还是忘了什么？总归等她睁开眼时一切如旧。
不过柚木普陪她的时间似乎多了些？
是为什么呢？她大概是真的忘了什么吧。八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尽管那里不再有生命的迹象。
“普。”
她听见她说。
“我想去外面散散心。”
柚木普从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柚木普将八寻安排到了一处郊外庭院中。
“要让赤根葵一起吗？”
“不用，我自己。”
是什么感受呢？自由，无与伦比的自由。
八寻让下人传告告诉柚木普，她不回去了。
柚木普的回应也意外的简洁。
“好。”
其实八寻发现了，自己离开柚木家不久后，柚木普也随自己到了郊外的庭院。只不过不想被自己发现所以藏了起来。
八寻早已听说柚木普装病的事，想来是为了来看自己，抛去了杂念后八寻也想起了许多不曾注意到细节。
柚木普这个人，真是幼稚的可爱。
毕竟，是自己的心上人呐。
后记（普视角）
当初是怎么想的呢，各种因由混杂在一起，居然调和出了自己想要的味道。
细细想来，即使是柚木普也有些不可思议。
八寻家需要可攀附的势力，八寻宁宁成了八寻家的棋子。虽然不知八寻家是否会用后即抛，但柚木普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将自己喜爱的姑娘娶回家的机会。
大概是因为家族的状况不大好，八寻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不，大概是她故意在隐藏吧，因为不想让自己和亲友担心。
柚木普本想纵容着八寻，待她心情好些再……谁知外界传起了奇怪的流言，眼看八寻的情绪一再下沉，连自己都快要哄不住了，柚木普干脆也放纵了。
效果意外的好，八寻难得的心情很好，柚木普也能偷闲将被自己扔下的公务文书拾起来。
但总不能将八寻扔下不管，他去苍井茜那里将赤根葵要了来，虽然费了些劲，但是偶尔偷懒时看到八寻的笑又觉得一切都值。
但他也逐渐发现了一些肮脏事。
柚木普从没想过，八寻家族的落魄是父亲的手笔。
理由很简单，为了利益，将出于对立面的家族变成己方势力。
“八寻家那个老爷子，太倔啦！我不这样，他怎么会站到我们这边？”
柚木普只能强迫自己接受事实，陪着自己的亲爹收拾烂摊子。
只是没想到会被八寻发现。
毕竟他对八寻从不设防。
他的雪，被染红了。
……
柚木普请辞了，理由是患了重病。
上面派来慰问的人的被拦了回去。
他现在只有看着八寻时心里是安宁的。
心里的那个声音纠缠着他，让他彻夜难眠。
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还得八寻性情大变。
八寻说要散心时，他答应了。
八寻说不归时，他也答应了。
他怎么能不答应？
八寻很了解他，正如他了解八寻那样。
他清楚的知道八寻想告诉自己的。
因为你毁了我，所以我也要毁了你。
虽然不是故意的。
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
她和他两不相欠了，他骗了她，她也成功的打击了自己。
她和八寻家也两不相欠了。
其实柚木普想过，如果八寻最初没有背负那多会怎样，不过现在也不错不是吗？
八寻大概不知道，他就在他为她准备的郊外庭院中的衣角看着她。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