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照进病房里,他缓缓睁开眼,半眯着眼,抬起左手遮挡阳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院墙壁上那冷冰冰的白瓷砖。
痛,十分的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断了。
昏迷前的一幕幕在脑海浮现,他看见自己被人捅伤右臂,被辱骂,被殴打着,又看见了一个少年,胆怯着,颤抖着身子,怯生生地,像是暴露在老鹰跟前的雏鸡。
用最怂的样子说出最大胆的话。
他尽力站直身子,护在傅念凛面前说“我已经报警了。”
但他还能看出来他的腿在抖。
真可爱啊。
傅念凛半眯着桃花眼,侧身看见少年熟睡在他旁边的病床,他勾起唇。
陈思霖发觉到异样的眼光,悠悠转醒,循着目光望去,便恰好撞进一双剪水眸瞳里,黑白分明,澄澈干净如一汪清泉。
他脸又刷一下红了,突然起身撞到了墙,头吃痛的闷哼一声,脸更是涨得通红,像滴血。就听见旁边少年毫不掩饰的笑着说
“小结巴,你怎么看见我就脸红?”
陈思霖低着头,害羞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露头的那种。
他怕憋死。
傅念凛才发现他经不起玩笑,眼里划过一抹暗光,装作咳嗽几声说。
“小结巴,给我买肉夹馍去吧。”
听见他这个亲昵的昵称,陈思霖就会想起电影院那些害羞的事。
“行,等着。”
他夺门而出,刚好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站在旁边,双手提着保温桶,本来想进去反倒被他吓了一跳。
“傅同学的朋友吗,我是那天被他救的女孩,昨天他被堵是因为我。”女孩皱着眉头,轻咬着唇,眼泪簌簌直往下掉,惭愧道。
她听到那些人来报复,直接跑到厨房给他熬了碗鸡汤送过来。
病房里的傅念凛听见女孩的哭声,烦躁的皱了皱眉。
他就是看不惯别人欺负女孩子才出手相救。
现在看见女孩哭他有些后悔。
他最讨厌女孩哭了。
“闭嘴。”
女孩听见后,泪眼眨巴,湿漉漉的眸子忐忑地望着他。
“出去,打扰小爷我睡觉了。”
女孩一听,自己好心过来答谢对方这么不领情,抹了把泪,直接把保温桶塞进陈思霖怀里,哭着跑掉了。
“傅念凛。”
傅念凛很喜欢听他软软的嗓音念出他的名字,就像奶奶用竹叶包的糯米粽,糯糯的,黏黏的。
“对女孩温柔点。”
“啧,小爷我不喜欢女孩。”
“难道你是基佬?”
如果陈思霖在他旁边,他绝对狠狠踹他。
“小结巴,小爷我还没喜欢的人呢,基佬是不可能的,除非我是狗!”
……
夕阳无限好,洒在密层的树叶中,碎光穿透一切,随着清风晃动,在书本上圈出几点光晕,也在陈思霖的手上折射出莹白的光。
他用手往上抬了抬眼镜,抱着卷子走了进来。
教室从男人走进来起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低呼声,女生们交头接耳,眼中冒出的都是少女的粉红泡泡。
“好帅!终于有帅哥老师了!”
男人走到了讲台后,将手中的书放在了讲台上,抬头刚好对上傅念凛的眸。
他抿了抿唇,这世界真小……
傅念凛将身子向后靠,手上还拿着笔,骨节明显,弯起的弧度美好。
抬头看见他微微一愣。
小结巴怎么来这里了?
来找他的?
陈思霖咽了咽口水,紧张的手心一片濡湿。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语文老师陈思霖,也是你们以后的班主任,很高兴认识大家。”
音色格外清冽,比雨后的空气还要清爽。
似乎是怕学生再不依不饶的问是哪几个字,他干净利落的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陈思霖。
撇捺有致,行云流水。
“下面开始点名。”
……
“傅念凛。”
傅念凛舔唇,声音真他妈好听。
听了千百遍自己的名字,头一回觉得要喜欢上自己的名字。
他没举手,也没喊到,想着他再念一遍他的名字。
陈思霖看向他那边,拿着笔在那点名册上画下一笔。
“小爷这呢。”
傅念凛慢条斯理的起身,他今天套了件迷彩图案的黑色薄外套,松松垮垮的。黑色的碎发松散的垂在额前,双眸黑亮,嘴角慵懒的勾着。
莫名多了种浪荡的气质。
陈思霖视线往下滑,眼眸一亮,注意到他没穿校服。
学分扣十分。
他抬手拿起笔在本子上圈画。
“你瞎?小爷我在这,圈画个什么?”傅念凛蹙眉,压着火气,强忍着爆粗口。
“没穿校服扣十分。”
“……操”
傅念凛忍不住了骂了一句,来这学校他就没穿过校服,校服是什么东西?
因为家里原因,学校不管,老师对于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下这个新来的老师竟然管起了这个?
下课铃一响,一些男生们像一发出膛的炮弹一样,“嗖”地一声就冲出了教室。
陈思霖抱着点名册慢条斯理的走出教室。
“这新来的老师竟然惹傅哥?”后排的谢嘉树皱着眉,一脸不可思议,勾了勾傅念凛的肩膀说。
傅念凛的眼睛黑亮深邃,隐晦不明。
看来高中生活不会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