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篇文是个番外,主讲白青两只猫。
白糖本篇文章改编自彭柳蓉的《那片星海》
白糖先简单说一下改的猫设。
白糖:富家子弟,黯是他哥。(剩下的文章中有)
小青:小时候是个孤儿,之后被一位好心的阿姨英姐收养(之后看文章),后认英姐为母。
英姐:一位好心的妇女,即使在非常贫困的情况下依旧收养了小青,视为己出(墨兰雨师提着红缨枪在赶来的路上)。
白糖另:本文没有武松,大飞,明月,墨兰,雨师,墨紫等猫出现。
白糖开始
一
初春。早晨五点。
小青醒了过来,天还蒙蒙黑。她打开台灯,无声无息地穿好衣服,从床底下拿下塑料盆,打开狭窄的门。门板薄薄的,妈妈用它将本就一逼仄的房间隔出一个狭小的卧室。
小青带着洗漱用品出门,潮湿且略带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她走了五分钟,接水的那排自来水龙头前并没有猫,不远处的小水沟散发着酸臭味。
小青很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却和妈妈已经在这片城中村里住了十多年。她熟悉这里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时刻,长满青苔的砖墙,盛夏在屋顶鸣叫的小鸟,脸孔浮泛着疲惫的邻居们,50米外就是城市的车道。城中村藏身在高楼之中,如同垃圾堆隐藏在楼梯的拐角处
小青不想和邻居们在早晨抢水龙头,所以她只能很早起床。
打理好自己的小青,回到家打开了煤气罐上的开关,熟练地洗米熬粥。她放了一些枸杞和红枣,妈妈最近脸色不太好,工作太辛苦
六点半。
小青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离开了家,她穿梭在清晨的街道上,脑海里默默复习着昨天老师讲课的内容。宽大的校服模糊了她的棱角。有猫看到小青校服上的校名会露出羡慕的神色,咚锵一中是这个城市最好的三所中学之一。
校园里到处是穿着蓝色校服的猫,他们是海洋里蓝色的浪花,张扬激越。但是小青觉得自己是泡沫,即将消失在这凝固的海洋里一一初三了。
小青走进教室,习惯性的闭了闭眼,教室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在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线,瑰丽如梦境。小青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视觉细胞在提供反馈,她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色光,这不过是一种无聊的基因遗传表达罢了。
小青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彩虹时的震惊心情,那种难以言喻的炫目彩光如浮动的星海,直击猫心。然而看到再多的颜色,也不能为中考加分。
小青走过狭窄的过道,却看见白糖的腿就这么大喇喇地伸在过道上,小青望向白糖,看见了他挑衅的眼神,白糖讨厌她,虽然也不知道原因。
小青不动声色地跨过白糖的腿,在白糖身后的位置上坐好,拿出参考书看了起来,坐在教室里的小青沉着从容,她没有更多的时间浪费在无关痛痒的同学关系上。
整个上午的课就像是手术室里一场又一场的手术,严谨而沉闷一一语文,数学,英语。书桌上高高堆放起的书,几乎要淹没每只猫的脸。
中午的时候,小青从教室角落里用杯子接了热水,然后打开书包,拿出饭盒,食堂里的热饭热菜味道不错,但是对于小青来说,太过昂贵。
一个永远如机器人般学习,永远自带午餐,不知道八卦时尚流行的女生很难在校园里收获友谊。小青收获的是分数,她是永远的班级前三,即使她没有参加名师补习课,她笨拙地把每一分空闲时间都投入到学习里,忘记其它的一切。
班上的男生利用中午的休息时间在篮球场上打球,白糖也去了,她所在的地方,旁边总会站着几个围观的女生。小青知道自己的同学里不乏学霸,比如白糖。他有时会在上课的时候用耳机听音乐,或者是看一本英文原版的小说,但白糖却是永远的班级第一。
小青看了看黑板上方的时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短暂的午睡能为下午学习提供一个更清醒,更有活力的大脑。
教室里静悄悄的,白糖走进教室,站在自己的课桌旁,俯视着沉睡的小青,小青脸上那种平静到淡漠的神情已经消失了。熟睡的她看起来温和的许多,白皙的脸上,深黑的眉毛微微皱在了一起。
二
白糖第一次听到小青这个名字,是在两年前的一个极其糟糕的夏日,他的生日。他哥在电话中告诉他,因为重要的生意出了问题,他需要留在法国解决,不能回来,他哥告诉他,生日蛋糕已安排人送了过来。
黯小白,老哥对你还是不错的,生日礼物是你最爱的模型飞机。
白糖哥,那是我九岁时最喜欢的,现在我都13岁了。
"啪"的一声,白糖挂断了电话,脸上露出了讥诮的微笑。这已经不是他哥第一次失约,每次都有完美的理由,白糖吩咐保姆把蛋糕丢掉。
保姆迟疑:“这么好的蛋糕,丢掉多可惜。"
白糖冷冷地看着她:“丢掉,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就这么被丢在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白糖只觉得胸中有冷火在烧,刺痛又寒冷,沿着心脏的褶皱游走,他要是就这么燃烧了,或许他哥会的葬礼前观摩一下,有着焦痕的椅垫,然后优雅的用手帕按一下眼角。
黄昏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连半空中的尘埃也变成了缓慢飞翔的金粉,白糖换了运动服,沿着屋外的湖畔道路跑步。
白糖看到每周来打扫清洁的英姐,提着被丢入垃圾桶的蛋糕盒,有些紧张的走在路上。白糖叫住了英姐,她脸上满是慌乱和羞愧的神情。
白糖只是告诉英姐,她以后都不用来这打扫清洁了,盒子里的蛋糕送给她。
英姐哭了出来,她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然后默默的提着蛋糕盒离开了。
晚餐后,保姆告诉白糖,英姐想要把丢掉的生日蛋糕带给他的女儿小青,今天也是英姐女儿小青的生日。
白糖那时候还不懂得英姐没了这份工作意味着什么。
大约是因为别人长久的注视趴在桌子上沉睡的小青,有些不安的动了动,白糖收回目光。
白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速写本,尽情翻阅速写本,里面是用彩色铅笔绘制的各种图案,璀璨的星海,怪异的植物,线条优雅的尖端建筑,湖中飞艇彩色的倒影。白糖想,画者的用色有着难以琢磨的美感,但最吸引白糖的还是画者描绘的那个世界。
这是小青的速写本,白糖在学校林荫街道的角落捡到的,却一直没有还给小青。
下午的上课铃声把小青惊醒,他睁开眼睛有刹那间的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然后记忆蜂涌至脑海,小青翻开课本坐直抬头。
小青发现坐在前面的白糖还趴在桌子上睡觉,她有些着急,眼看着脾气暴躁的武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
小青身手在白糖的背上狠狠地戳了戳,白糖坐了起来愤怒的转过头看着小青。
小青看着白糖,神情有些无奈:"上课了"。
白糖转过头,他的视线和武老师的视线交错,白糖笑笑,武老师咳嗽一声,开始上课。
下课后白糖转过头来,对着小青微笑:
白糖谢谢你提醒我,就是下次别戳的那么用力。
白糖的微笑,在午后的阳光里明媚无比,小青呆了呆,瞪着白糖:
小青我怕力气小了,你醒不过来。
白糖又笑了
白糖小青,其实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平静漠然的表情,现在你看起来真像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小青没有在说话,低下头整理笔记,一直以来,他只会做一个懂事的女孩子,从来不知道怎样才能可爱。
三
初春黄昏的光笼罩的教室里剩下的猫,惆怅如旧梦。小青想,这座教学楼容纳了它建成后的每一届的初中生,看着所有的人在这里学习和成长,然后再深夜里独自沐浴着窗外的星光,静静睡去。
小青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以高分获得一中高中部的全额奖学金,只有年级前三名才有这样的殊荣。小青希望妈妈不要为她的学费担忧。
小青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她路过操场,看到班上的男生正在和隔壁班的男生进行足球比赛。白糖穿着红色运动服,耀眼如深夜荒原上的一缕火焰。
小青低下头,沉默地走着,惦记着晚餐的内容。
高峰时段的城市交通拥堵,那些车到宛如河道,而公交车就像是水里的一条鲸鱼,阳光微醺,金红色的光辉,那样熟悉他们是小青在梦里的风景。
小青,下车后去了菜市场,这个时候是菜市场的菜,最便宜的时候。
黄昏的城中村被阳光赋予神奇的变化,看起来宁静安详,超凡脱俗。水沟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小青用钥匙打开门,把饭煮上,然后再去自来水龙头那边仔细洗干净蔬菜,还有几根细葱。
英姐回家的时候闻到的是蘑菇的香味,她推开门看到小青正在桌边写作业,乖巧的小青,从不让她操心,却总是让她心疼。
小青看到妈妈连忙站起来递给他一杯温热的水,英姐喝着温热的水,只觉得这水又甜又暖,身体里的疲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母女俩安静的吃完饭,小青洗碗,英姐去房间里休息。
小青低头洗碗的时候,碗底有红色的痕迹,她擦了擦,红色的液体越来越多,小青这才知道自己留鼻血了,她放下碗和抹布,微微仰起头,腥热的血倒涌入喉咙,是苦涩的海水的味道。
好不容易止住鼻血的小青,收拾好一切,回到桌子边坐下,打开小台灯,认真的做着试卷,她只有普通人的资质,要想保持学习上的领先,不得不投入大量时间,使用题海战术。
直到晚上11点,小青才停止做题,匆匆洗漱,再度躺在了自己那张狭小的床上。
小青闭上眼,看到的无比灿烂的星海。星海下的城市,有着奇异的光辉,而车道的尽头就是森林,它静谧如箴言,里面的每一片树叶在晨曦时都闪耀着紫光和蓝光,有些鸟儿的羽冠华丽如女神衣裙上的刺绣。小青那么熟悉这一切,她喜欢这些画面,然后因此安然坠入梦的深渊。
此时此刻,白糖并没有睡觉,他脸色铁青的看着一则法国的新闻。他哥订婚了,他居然看新闻才知道。漫长的时光里,他们两个渐行渐远,白糖已经记不清上次和哥哥见面是什么时候。
白糖闭了闭,心中有悲哀的猛兽横冲直撞。父母多病,公司的管理通常都是哥哥负责,他比所有人都更有事业心,父母去世后,哥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工作上,白糖无法说出的孤单,在心里变成了阴郁的植物。
四
小青发现白糖迟到了,他的座位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翻了翻书籍的页脚。
第四节课的时候,白糖才走进教室,神情冰冷且疲惫。
中午小青去教室角落接了热水,回到座位上,发现白糖正在吃着她的午饭。
小青正正地看着白糖,两三口吃光了自己的午饭。
白糖不好吃,
白糖说
白糖小青,你这么瘦就是因为你吃的东西太没营养了。
小青气的眼圈都红了,他嘴唇颤抖,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
小青白糖,你太过分了!
白糖低下头俯视着生气的小青
白糖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午餐。
他拉着小青跑出教室,不顾小青的挣扎,这么好的天气,他的心口却空荡荡的,心脏的褶皱处都是游走的冷风,他想有个人陪他安静的一起吃饭,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他哥哥吃过饭了。
小青被白糖拖到了教师餐厅里,面对着点了一桌子菜,怒气横生。她没有走,因为白糖说只要她陪他吃饭,就把她的速写本还给她。
白糖笑眯眯的对小青说
白糖快吃啊,别浪费。
小青看着菜,觉得更饿了,她接过白糖递给他的饭碗,不声不响的吃了起来。
小青从未一顿吃过这么多东西,她觉得自己的思维变得懒洋洋的,整只猫仿佛坐在厚实的云朵里,美食能给猫带来幸福,连坐在他对面的白糖也看起顺眼了许多,白糖看小青吃的香甜,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白糖看着呆呆的小青,心情好了起来
白糖小青,我生日要到了,你可不可以送我一份生日礼物。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生日礼物了。
小青摊摊手
小青我没钱买生日礼物。
白糖的眼底是夏日尽头中跳跃的阳光
白糖我想你给我画一幅肖像画,把我画在你速写本里那些奇妙的风景中。
小青心中忐忑
小青那是我自己幻想的世界
白糖(懒洋洋的说)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吧!
小青看着白糖惫懒的样子,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白糖和小青之间那种冷漠无情的关系发生了无声的改变。两只猫会交换对某道难题的思路,也会偶尔分享一袋零食,白糖会和小青讲很多自己的事情,小时候的事,现在的事,他生病去世的父母,还有冷漠无情的哥哥。很多时候是白糖在说话,而小青在倾听。
这天周五,小青正在教室里写作文,白糖转过头,把一只耳机递给小青
白糖你听
小青愣了愣,带上单只耳机优美飘渺的音乐,就像金色梦境深处的回音,丝丝缕缕,仿佛也进入了她心中的那片璀璨星海。
两只猫静静听着这支曲子,需要亲看着白糖的侧脸,午后的阳光静谧,小青发现自己的心也快乐起来,就像是无数只萤火虫在心里飞舞。
就在这个时候,小青觉得鼻子一热,殷红的血滴在作文本上。她流鼻血了,小青眨了眨眼,她发现她看不清眼前的白糖。
事情就像是脱轨的列车失去了控制,小青的鼻血没能及时止住,她被学校医务室的人送到了医院。
黄昏,白糖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白糖交足了预付金,医生还要求白糖通知小青的家属,这意味着小青的病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五年前,他也是这么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哥哥在父母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微冷的风,在春日的尽头吹过,白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承受这样的冷。
五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以及白色的小青。
英姐平静地坐在床边,她没有哭泣,却仿佛一只被泪水浸透的果实,连阳光落在她的肩头,也变得黯淡。她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就得了脑癌。她想着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命运,只要换取女儿的康复。
小青的脸色苍白,失血过多的她昏睡着。她醒来后就会痛苦的发现这闪耀着迷人光辉的世界即将把她抛弃。
医生说小青的病情发展的很快,肿瘤已经开始压迫视神经,她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失明。小青需要尽快手术。
白糖推开门走进病房。
英姐看到白糖愣了愣,是学校老师通知她来医院,说是小青的同学已经交了押金,难道白糖是小青的同学?
白糖坐在英姐身边
白糖英…阿姨,我是小青的朋友。
英姐讷讷的开口:“白少爷…"
白糖(苦笑)你还是叫我小糖吧,两年前我不懂事,不应该辞退你。
那时候的自己不懂得生活残酷的那一面,他扔在垃圾桶里的生日蛋糕,也许是小青从来没有尝过的美味,而贫穷的英姐也只是想给自己的女儿一丝甜蜜。
英姐低声说:“小糖,小青看病的钱,我以后一定还给你,你可不可以……”她想要借钱,让女儿手术,医生说脑癌患者还是有手术后活了很久的例子,医生的话,她有很多听不懂。
白糖对英姐说
白糖我父母去世时给我留了很多钱,小青手术的费用对我来说没有任何负担,所以阿姨你不用担心。
英姐看着白糖干涸的眼底涌出眼泪,她粗糙的时候紧紧握着白糖的手:“谢谢你,谢谢你……"她想给女儿好的生活,却无能为力,领养小青时她又瘦又小,小小的小青受了那么多苦,渐渐变成懂事优秀的少女,却面临命运之神这样恶意的玩笑。
小青的病情发展的太快,没有了手术的价值。
一周以后白糖去医院看望小青,却只看到了雪白干净的空病床。
暮春时节到了,又去了。
夏日绚烂,白糖却不再出现在篮球场或者足球场上,他有时会坐在小青空出的位置上,想着她坐在那里做题的样子,又或是后来他和她成为朋友之后,她抬头微笑的样子。
白糖会拿出小青的速写本,小心翼翼的翻阅它,总觉得小青就活在他描绘的那个星海世界里。
空气里浮动着的尘埃,就像旧日记忆里琐碎的小幸福。
今天是白糖的生日,他和往常一样,去了学校,校园里到处都是穿着蓝色校服的猫,白糖想要再度看到那只猫,却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白糖走进教室,看到自己的桌上放着一个盒子,他走过去,漫不经心地看了看,惊讶地发现,居然是小青的笔迹。
白糖手指颤抖的拆开那个盒子,细长的盒子里是一副卷好的画,细小的书签上,熟悉的字迹,让白糖的眼圈微微发红:白糖,生日快乐。
白糖慢慢展开卷好的画,这是小青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春天时,他在餐厅里让小青送自己肖像画当作生日礼物。
画中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安静的站在花圃里,身后是美丽奇异的世界,彩色铅笔勾勒填突出独属于夏末的美感,就在花圃的一角,一道蓝色的身影,静谧安详的站在那里,那是一个少女的身影。
久久凝视着画白糖,露出了浅浅的笑。
他低下头,闭上眼,看到了无比灿烂的星海,这是他和她的星海。星海之下的城市,有着奇异的光辉,而车道的尽头是森林,它静谧如箴言,里面的每一片树叶在晨曦时都闪耀着紫光和蓝光。
森林角落,宁静的花圃里,他正站在那里,等待着身后的女孩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