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眉清目秀,头戴黑帷帽,身穿黑布袍,脚踏黑铁履,手持一把黑铁剑,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道影子一般。只见他很自然地找到一处座位坐下,并将黑铁剑放在桌子上。
“客官您好,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店小二客客气气地对那人问道。
“上一些酒菜,再准备一间房。”那人简单说道。
“好嘞!客官您想要点什么?”店小二说完这话,那人发现杨霖心正在看着自己,便用剑指着杨霖心的桌子笑道,“照那位公子的酒菜上就行。”
“得嘞!”店小二得令而去,杨霖心则对那人报之一笑,那人也笑着点了点头。
杨霖心喝着酒,习惯喝花雕的他,对于这店中的酒,第一口的确有些不适应,但店里又没有比这更好的酒,他硬着头皮喝了几杯后,方才适应下来。
“酒菜来……”此时店小二端着木盘走出来,正准备给那人上酒菜,却没想到脚下一滑,木盘脱手飞出!
杨霖心看见后本能地飞身跃出,用右手接住了那木盘,木盘上的酒和菜完好无损,引得周围食客叫好,更是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伙计,你没事吧!”杨霖心一边端着那木盘,一边将店小二扶起来。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店小二连声致谢。
“不用客气。”杨霖心笑着说,“这酒菜就让我给那位朋友送过去,你忙你的去吧。”
“好的,谢谢公子!”店小二说罢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杨霖心双手端着木盘,很有礼貌地放在那人的桌子上,“朋友,请慢用。”
“公子好俊的身手啊!”那人赞道。
“哪里哪里!”杨霖心谦虚着,“想必朋友一定是剑法超群之人。”
“略懂剑法,超群可不敢当。”那人也谦虚着,“适才看公子不适应这酒,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苏州人氏。”杨霖心答道。
“不错不错,江南名城。”那人回道。
“听朋友的口音,似乎也不是本地人吧。”杨霖心反问道。
“广东人氏。”那人答道。
“岭南之地,好地方,好地方。”杨霖心笑道。
“公子客气了!”那人也笑着说,“既然大家都是习武之人,何不妨坐下来喝几杯。”
“求之不得。”杨霖心说罢,便坐下来与那人深聊了起来,其间还不断从自己桌子上拿酒拿菜放到这桌上,弄得丁老镖师不住地摇头。
经过深聊,杨霖心知道了此人名叫刘粤,原是一个弃儿,幼时被后来师傅领养,并学得了一手好剑法。出师后四处行走,一心行侠仗义,同时也在试验着自己的武功,算得上是一个武痴。
杨霖心也简单说了说自己,刘粤听到杨霖心说父母尚在,不禁流露出一丝羡慕之情。
两个人聊了很长时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直到刘粤说要午休时,才结束了这场聊天,而杨霖心更是仗义,直接替刘粤付了饭钱,刘粤连连道谢,并说他日定当奉还人情。
看着刘粤走向自己的房间,杨霖心方才回到原来的饭桌座位上。只见丁老镖师仍在摇头。
“今日能新认识一位知己,真是开心啊!”杨霖心笑道。
“唉!”丁老镖师叹着气。
“前辈,您为何叹气啊?”杨霖心不明白。
“老弟啊!你真是没经验他妈给没经验开门!”丁老镖师无奈道。
“此话怎讲?”杨霖心不懂。
“没经验到家了!”丁老镖师道,“对于这种毫不相识之人,怎能什么都说啊!”
“前辈,我看这位朋友似乎也是一位侠义之人,便不由自主的想和他多聊几句了。”杨霖心说道。
“侠义之人?你见过他行侠仗义了吗?”丁老镖师生气道:“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这样很容易吃亏的!”
“多谢前辈批评,晚辈学习了。”虽然被丁老镖师训了,但杨霖心还是虚心接受,并说“前辈,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该准备返回松江了?”
“今天你起的太晚了,现在返程,到时天色一黑,行船终有诸多不便啊!这样吧,咱们再住一天,明日一早返程。”丁老镖师谨慎道。
“好的!”杨霖心嘴上答应,内心其实是喜悦的。
刘粤躺在床上,想着今日之事,第一次与杨霖心见面交谈,他感觉杨霖心毫无心机,确是一个实在人。自己行走江湖也有几年,所见之人,与其聊天,或多或少都有所保留,唯有这杨霖心,想啥说啥,似乎是真心拿自己当朋友来交谈,而且身手不凡,刘粤对其产生了好奇之心,更是想找机会与其切磋一番……
袁昊此刻在自己的老巢中,与手下们在交谈着:
“你确认是他吗?”袁昊对一个善于包打听的手下问道。
“有七八成的可能!”那手下说道,“初秋那会,我在松江府一带,听说松江府有个叫杨霖心的,以雨伞作为兵刃,同时又会一手能将人冻住的功夫,那天我看此人的确与这两样吻合。”
“原来如此。这小子的身手的确与众不同,要是当时我知道了,一定不会被他打败的!”袁昊说道,“既然他们是从松江府而来,回去也必然要过江,咱们报仇的机会来了!”
“老大,他们都交了镖,这次报仇,无利可图啊!”手下说道。
“笨蛋!”袁昊训斥道,“这次失手,如果不给他们一点颜色,那咱们以后还怎么在这儿混!”
“是!老大说的是!”手下应承道,内心则想,“那杨霖心也不是省油的灯,搞不好又得伤几个弟兄,就算赢了也捞不到几个钱,真是赔本买卖!”想到这,不禁向袁昊问道:“不知老大想出对付那杨霖心的办法了吗?”
“差不多了,你们过会儿去弄些东西,我就不信他杨霖心能奈何这东西!”袁昊胸有成竹道。
“是!不知老大要我们弄什么东西呢?”手下问道。
“很简单,就是……”袁昊说。
到了晚上,杨霖心和丁老镖师吃过了晚饭后,便去休息了,毕竟明日一早就要启程返回松江府。而刘粤,则走出了客栈。
走在街上,刘粤一边仔细观察,一边听着路人的谈话,之前在重庆,他看不惯几个码头恶霸欺负工人,便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没想到却受到工人们的指责。因为这几个恶霸是“截江飞龙”袁昊的得力干将,工人们平日被他们毒打勒索,但这次由于刘粤的介入,今后将招来袁昊的报复,工人们担心自己到时候将会性命不保。
面对这种情况,刘粤当众表示好汉做事好汉当,愿以一己之力迎战那群水匪,工人们听了这话,有些人还是不以为然,但也有几个有血性的工人认同刘粤,并愿意与刘粤并肩作战,更是对众人说长时间受这伙恶霸的窝囊气,与其一辈子受辱,倒不如拼一拼!渐渐的,工人们开始认同,愿意起来反抗袁昊一伙,刘粤见此,精神大为鼓舞。不过转念又一想,行侠仗义,终究还是要让官府知晓,于是他与那帮工人一起,来到当地府衙,将事情和盘托出。所幸知府老爷也是一个正直之人,也不满袁昊在大渡口兴风作浪,但苦于其狡兔三窟,听了此事后,便与刘粤他们一起谋划,终于想出了一个计策。
几天后,袁昊的手下们卷土重来,只见工人们早已将刘粤捆了个结实,说要献给截江飞龙袁老大,手下们大喜,给了刘粤几个耳光后,正准备将刘粤押走时,没想到刘粤挣脱了绳子,埋伏在四周的官兵杀了出来,将这伙人包围,这伙人这才知道上了当,便试图反抗逃走,但是对方人多势众,不一会儿便被对方一网打尽。
抓到这伙水匪后,知府大人既没打也没骂,说只要肯帮助官府剿灭袁昊,他不计较他们之前所做的恶事,更是愿意给他们银子,让他们衣食无忧。水匪们内心开始动摇,想到自己如此拼命,到头来还不是为了钱,与其舍命劫掠,倒不如接受招安,如此,水匪们便说出了袁昊的老巢所在,以及经常藏身的地方。
就这样,刘粤与官兵配合,在那些受了招安的水匪向导下,攻入了袁昊的老巢,袁昊等人虽然奋力拼杀,但敌不过对方人多,最终只能带领几名手下杀出血路逃走,而自己的老巢,则被刘粤他们给端掉了。
从此以后,大渡口再也没了袁昊横行霸道的消息。但几个月后,湖广那边传来了袁昊截货的消息,刘粤得知后,便来到了湖广之地……
想到这里,刘粤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将袁昊彻底消灭!
但刘粤还没想出消灭方法时,眼前突然出现了几个人,令他戒备了起来。
“姓刘的!咱们又见面了!”其中一人说道。
“你认识我?”刘粤问道。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勾结官府,端了我们的老家,你难道忘了?”那人说道。
“原来是你们!”刘粤大声说道。
“想起来了?哼哼!在大渡口的仇,今日我们就要来个清算了!”那人说完,手下们一拥而上,将刘粤围住了!并说道:“今天可没有官府的走狗来帮你了!你觉悟吧!”此话说完,手下们挥舞杀向刘粤!而刘粤拔出那柄黑铁剑,从容应战。
水匪们虽然人多,但是刘粤也不是等闲之辈,水匪们的砍杀,都被刘粤以轻快的身法躲开了!水匪们见此加快了攻击速度,而刘粤也更加灵活,同时快剑出击,砍伤了几个水匪。
水匪们见同伙受伤,不禁有些紧张,因为他们只看见同伙疼得满地乱滚的样子,而之前刘粤的出手,则快的完全没有看见,
“我劝你们适可而止!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刘粤此时说话有些冷酷了。此话一出,有几个水匪开始退缩,但为首那人却毫不畏惧,他挥刀向手下威胁道:“谁敢退缩,我就杀谁!”
手下们这下慌了,冲上去是死,退下来也是死,只好硬着头皮上,但也不过是阿斗的江山——白送!刘粤依靠快剑,将他们全部打倒在地。
“该你了!”刘粤剑尖直指为首的水匪。
“妈/的!到底是不如当年那帮弟兄!”为首水匪心里生气着,对刘粤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跟你拼了!”说罢便冲了上来,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没有胜算,但是逃跑是根本没有机会,只好拼死一搏了!
此人虽然怒气攻心,气势十足,但在刘粤眼里,浑身都是破绽,要取他性命毫不费力,但这里毕竟是武昌府,如果杀了人,势必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一声清啸,快剑出击,刺伤了那人的右腕、肚子、左踝,那人顺势倒地,无法再战。
“你们的老大已经被我摆平,你们可以滚了!”刘粤对那些东倒西歪的水匪们说道。
“多谢大侠!多谢大侠!”这帮人连连道谢,正转身准备要走,忽听得刘粤喊了一声:“站住!”他们便又回过身来。
“你们给我听着,这次放你们一条活路,如果下次让我看见你们还跟着那个袁昊作恶,我就格杀勿论了!”刘粤严厉说道。
“大侠,我们再也不会给袁昊卖命了!大侠放心,大侠放心。”水匪们连声答应着。
“快滚吧!”刘粤说道。
“这就滚!这就滚!”那伙水匪抱头鼠窜般地离开了。
水匪们离开后,刘粤便一把抓起倒在地上的小头目,向着知府衙门那里走去……
第二天一早,杨霖心早早起床,和丁老镖师用完了早饭,便准备离开客栈,去往码头。
杨霖心刚向店家付完了房钱,正准备离开,便感觉后面有人拍自己的肩膀,他转过身来,见此人正是刘粤,只听他说道:“你们要坐船回松江府,我能不能搭个便车……啊不!便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