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古里还想接着说些什么,蔺随赶紧打断了他,“古大哥,进屋坐下喝口水再说也不迟。”
“不……”古里还没说出拒绝的话,又给蔺随打断了,“来了连屋都不进,莫不是……”
古里忙抬手制止了蔺随往下的话,一定是什么不好听的话,听了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蔺随这人,看似温和好相处,实则嘴毒得很,心眼也多,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你最后还会心甘情愿的听他的话。
古里一手抓着竹篓的背绳,轻松一提,人就走屋里去了,留在身后的两个人则是相视一笑,他们知道,古里大概是觉得他身上沾着泥巴,进屋会弄脏了地方,但他们只看破不说破,许多事情并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古里进了厅堂后并没有坐,还是蔺随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的,他在心里暗忖着,幸好是上山,摔的时候不是摔的屁股蹲,不然这会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了。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蔺随给洛葵先倒上了茶水,接着是古里,而后是自己,放下茶壶,就看见古里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放到了桌上,他说:“这是这段时间的分成,蔺公子看看。”
蔺随倒也不客气,点点头就拿起来将纸包拆开,里面有一张百两银票,还有一个鼓囊的钱袋子。
古里指着这些东西说:“钱袋子里装了几十两的碎银,特意换了一张银票,轻便。”
他这样做正合蔺随的意,谁没事还揣着一百两的银块儿出门,还不够嫌沉得慌的。
又有一笔收入,蔺随心里开心了,向古里道谢之后,又询问了一下建造行的情况。
这一问古里就满脸喜色,建造行步入轨道之后,市场算是打开了,不仅是镇上的有钱人家里愿意用冲水茅厕,就是一些日子过得去的也陆陆续续找上了门,还有村里,好些人家也都用上了冲水茅厕,反馈都不错。
蔺随听后放心了,之前他计划的是等冲水茅厕挣钱后,就可以琢磨抽水型的,后来被他给推翻了,这里并没有成熟的工艺,一切需要从零开始。
蔺随并不打算在上面多花时间,不过他可以告诉古里抽水装置的原理,愿不愿意去琢磨,就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当然,蔺随也考虑到了,倘若真的制作成功了,那这个项目所得到的利益收入和他没有关系,但抽水装置的价钱不会比手动冲水的便宜,既然有人选择了贵的,自然也会有人选择了划算的。
而这部分的收入给他带来的分成,他想应该不会缩水太多,毕竟世界那么大。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古里在填满内需的同时,加大对外的宣传,以本镇为中心,向外各个城、府、县和村镇辐射。
古里听完他的章程,内心澎湃的无以言表,就好像他们已经成功做到了似的。
蔺随怕他冒进,适时的泼了一盆冷水,“想法是很肥硕,只是现实却很瘦弱,建窑窖和制作蹲坑的材料都需要大量的金钱来支持,再加上扩大了规模,在人力上同样也需要提升上来。”
蔺随的话的确把古里镇住了,觉得蔺随说的没错,做买卖不能盲目吃大,一步一登才能稳健发展,他也有信心,新卫建造行肯定会越来越好,越做越大。
洛葵默默的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计划、说将来,尤其是蔺随那侃侃而谈、有根有据的剖析着以后建造行的发展方向,这种大格局和前瞻性莫名的吸引人。
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沮丧,她想要娇养的弟弟不想认她作姐,想把他当做年纪小的弟弟来照顾,可人家却成熟了,能自己赚钱花了。
后面他们再说什么,洛葵没再听进耳朵去,直到古里起身告辞,她才从思绪里回神,也跟着起身送客去了。
古里不见了身影,两人才进院子关了门,依然是洛葵在前,蔺随跟在她身后,看着走在前面的人提着裙摆不让它给弄脏了。
院子里的泥泞再多,也只能依附着石板的边边角角,蔺随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觉得这石板路铺得太好了。
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手痒了,他抬手轻轻握住了洛葵的长发,“怎么还束着头发?”
洛葵闻言回头看他一眼,又转了回去,“我只会这个。”
而蔺随握在手里的长发已经像泥鳅似的溜走了,神情自若的放下空荡荡的手,问道:“以前没这样穿过?”
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厅堂,洛葵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在翻找着自己看得顺眼的山楂果脯,不甚在意的说:“没有,这是第一次。”所以不会绾发,只能如同之前那样单调的束着。
蔺随却觉得心脏酸涩,她过往的生活有多么的艰辛,他无法体会,所以不能多说什么,或者说不知该如何去说,只祈愿她往后开心快乐每一天。
一时无话,两人坐在桌边各吃各的,各喝各的。
“要不,我帮你换个发型?”蔺随犹疑了许久才敢这么提议。
洛葵诧异,“你还会绾发?”真看不出来。
“愿不愿意吧?”故作姿态,答非所问。
在这个时代里,没有成亲结为夫妇的女子与男子,不能给对方梳头,可这样的规矩在洛葵和蔺随这里就不算事儿,也可能两个人都是这方面的小白,所以洛葵颇有兴趣的就点头同意了。
按照蔺随的要求,她回房抓了几根发带,有红色和黑色,还拿了梳子,把东西一块放在了桌子上,眼神示意并“喏”的一声。
她坐着,蔺随站在她的身后,深吸一口气,才解下她头上绑着的发带,一头青丝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松开的头发很容易就能闻到了它的清香。
蔺随拿起梳子,轻轻的将长发梳顺,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如果,梳得不好,你别生气啊!”他是从图册上见过古代女子的发饰,也只是见过,事实是,他哪里会绾发?
“你不会?”洛葵不慌不忙,觉得他不会才是正常的,同时也显得她是正常的,“那你是要做什么?打算练手?”
练手?亏她想得到,“我给你编辫子吧!”这个他会,以前因为课程实验需要,他学会了编绳子,挪到头发上也一样的。
洛葵无话可说,便随他去了,大不了她再将头发束起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