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不知不觉已经变得黑暗,洛葵走出山洞,泛红的天空早就变暗了,常人的视线或许会受到阻碍,但对洛葵没有影响,依然能够看得见。
但没人不喜爱光亮的,洛葵找出一盏油灯点燃,山洞里被映得暖黄。
今晚做不了饭,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在镇子上买了几个包子,晚上不用饿肚子了。
她坐在一个圆圆的小木墩上,这是她在外面无意间看到的,用来代替杌子正好。
等一切收拾妥要睡觉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窄小的床铺要怎么躺下两个人?小弟弟一个人就已经完全占据。
轻叹一声,把吃饭时坐的小木墩搬到床边,只能靠着床沿睡了,这也没什么。
其实今天不止买了被子,还买了褥子,被子盖在小弟弟身上,褥子放在一边好好的堆着,她不想铺在地上把它给弄脏了。
洛葵靠在床沿闭着眼睛,双手自然垂放在腿上,心里却在想着,她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是要孤独终老的,小弟弟的出现算是推翻了既定的事实,往后的日子里就这样突然多了一个人,也不知会怎样。
而后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小弟弟他是谁?又是从哪儿来?愿不愿留下来都是未知的,一切等明天人醒了再说吧,这样想着也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夜好眠,天光微亮时洛葵就醒了,坐在木墩上抻了抻腰后才站起来,回头看了眼蔺随,见人还未醒来,但气色已经好多了。
洛葵把昨天买回来的东西规整好,昨晚她就发现了,以为买得齐全,其实还是缺了好些东西,装水的桶,洗涮的盆……
是她想得简单了,一个家是需要一天两天的去填充的。
这时,蔺随的眼睛动了动,迷蒙的睁开眼睛,“嘶……”,身体刚想动一动,胸口处就有痛意。
洛葵刚走进来,就听到了床上的动静,看着小弟弟一脸吃痛的表情,微微皱起眉头,按理说,吃了那颗红色药丸,生龙活虎不至于,但也不像他这样半死不活的,也太孱弱了些。
孱弱的蔺随此时不仅是觉得胸口痛,直直躺了一夜,他全身僵痛。
见洛葵在看着自己,蔺随不敢直视她,只似有似无的暼着,女人的脸上同样戴着黑色的面纱,不由让人心怵,昨天那种窒息感仍让他心有余悸。
不过很快他就松了一口气,因为洛葵已经转身出去了,没有为难他,握紧拳头的手慢慢松开,整个人摊在床上,看着黑乎乎的洞顶,松懈下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上盖着的被子,楞了一下,那个女人还不算太灭绝。
蔺随不敢乱动,更不敢随意下床,躺在那里看着洛葵进进出出,石桌上慢慢就被占满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大米粥,一碗黄橙橙油亮亮的炒萝卜干,很香,这味道很霸道,充斥着整个山洞。
洛葵衣摆一掀,坐在了木墩上,才想起来还有个小弟弟,当姐姐的觉悟还没来。
正想叫人吃饭,就见少年躺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她,神色中有点尴尬,又有点扭捏,貌似还有点可怜。
洛葵挑了挑眉,心道这小模样还挺招人心疼,又想到弟弟的孱弱,终于激起了身为姐姐要照顾弟弟的觉悟,正要起身端饭喂他,就听见弟弟说:“我想上厕所。”
“厕所?”
洛葵不明所以,也就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作,她也算见识不少,厕所她从未听说过。
她疑惑的样子像是点醒了蔺随什么,但逼人的尿意让他顾不了那么多,“解手”两字脱口而出。
有了前车之鉴,蔺随如今不敢轻举妄动,生命可贵,未知他人想之前小心翼翼总归是没错的。
洛葵恍然大悟,小弟弟是想让她带他去解手?于是问道:“我带你去?”
“不用……”蔺随顿了一下,最后点点头说“好”,他觉得女人是在试探他。
角度和立场不同,人的想法自然不同,在洛葵的立场,蔺随对自己是没有威胁的人,她不必防着他,若逃跑了?她不勉强,跑了就跑了,何况她只是觉得小弟弟太脆弱了现在。
洛葵不知小弟弟在阴谋论,她抓着蔺随的胳膊,动作行云流水,蔺随还整明白,人就已经被拎着坐了起来,被子因此滑落到腰间,两人都顿住,还是洛葵先回神,面上淡然的松开了手,心里倒是自己尴尬了,都忘了弟弟穿着一件不蔽体的外衫。
她也没见过浴袍,姑且认为是外衫吧!
蔺随更是吓了一跳,就怕又给看光了,赶紧将浴袍裹得严严实实,系的时候特意打了个死结,这才掀开被子坐起来要下床。
洛葵看到这个死结默了默,又看了一眼还露在外头的一截小腿,原来男子的腿上竟还长着毛发,再看他脚上穿着白色的……鞋子?脚指头同样裸露在外。
蔺随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穿着拖鞋睡了一晚上,心情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了。
蔺随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洛葵的手很速度的把人扶好,她抬头看了眼,弟弟怎么比她还要高?高出了一个头,她怎么想的,把人当成了小弟弟……
蔺随低头看见女人微皱的眉头,以为自己惹她不高兴了,心中一紧,好在女人并没有拿他怎样,只是感觉到胳膊上的手力道大了许多,他没敢说什么,也没胆甩开手,两人就这样各有心思又异常谐的出了山洞。
走在空地上,蔺随心里又惊又凉,他这是撞了什么邪?所见之处皆是树木,枝繁叶茂的,再没见识的人也知道这里是深山老林。
洛葵一直观察着他,少年由开始的震惊到后面暗淡都被她看在眼里,这个弟弟可真有意思。
终于走到一处停了下来,蔺随都要撩袍子了,见女人仍然没有回避的意思,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姐姐?”
洛葵这是第二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两个字,这次听得更清晰,尾音微微勾起的疑惑,很酥耳,洛葵觉得自己又魔怔了。
蔺随觉得膀胱快要爆了,可旁边的人不知在发什么呆,咬咬牙又喊了一句“姐姐?”
洛葵回过神来,脱口而出,“尿完了?”
“轰”的一下,蔺随全身都冒热气了,羞的,不敢明着给她脸色,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面上礼貌的说:“姐姐你能回避一下吗?”
这下轮到洛葵不好意思了,转身远离了几步,背对着,当听到背后响起淅沥的声音时,她又恍惚了,这个弟弟真的不是一个小弟弟了,这要她怎么养?
解决后,不自在的情绪也随之消散了,蔺随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了,上完厕所要洗手,早上醒来要刷牙洗脸,这些习惯他能不能继续维持?
“姐姐我能洗手吗?”试探性的问一问。
他的手指很漂亮,节骨分明且又修长,洛葵看一眼便点点头。
扶他走到水潭这里,洛葵让人站在一旁,别不小心就一头扎水里去了,水潭边上有一个葫芦瓢,是洛葵为了方便放在这儿的。
见女人舀水过来,不等她开口,蔺随就已经乖乖的伸出了手等着她倒水了。
洗好了手。
“我可以刷牙吗?”
有点得寸进尺,只是少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时,洛葵就不忍拒绝了,这双狐狸眼长在他清隽的脸上,稚气又乖巧的模样让人不自觉的心软。
轻叹一声,认命般的取来了盐罐,调好了盐水递给他,解释道:“先将就着。”
蔺随乖乖的接过盐水,这种时候再矫情就是蹬鼻子上脸,就是不知好歹了。
最后也如愿的洗了一把脸,洛葵给他舀水的。
因为蔺随的出身,他对于别人所谓的照顾,从来都是不冷不热,他很清楚大多数人是看在他背靠的身份罢了,也许是经历过生死,也可能是人在屋檐下,不管是什么,这个女人给予他的耐心,让他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