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于林间,风起于阡陌。
万家灯火明,人影绰绰。风浅梦知道京华城就在不远处。
风浅梦晃了晃倚靠在自己肩头已然累坏了的轻眠,“眠眠,京华城就在前方了,大约一个时辰我们便可以进城了。”
风轻眠听到京华城就要到了,立马精力充沛起来。拽起风浅梦蓝色的衣袖就往前飞去。“最后这些路程我们就用轻功吧,我已经等不及要进城看看了。”
风浅梦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道:“你用轻功?你还有力气吗?再说,你这二脚猫的轻功还想带我一起呢?”
“算了还是我带你吧。”风浅梦一把搂起眠眠的腰朝城中飞去。
朦胧月色中,从空中俯瞰那烟云灯火之中的京华城,风浅梦竟然有一种身处梦中的幻觉。
二人停在了城门口,收了轻功缓缓朝城内走去。
然而……
缓缓步行的只有风浅梦一人,轻眠早已抛下了风浅梦朝繁华的街头奔去。
“你别走太远,到时候我找不到你别怪我啊。”风浅梦在她身后喊了一句。
行于街道之中,风浅梦总是有种往事重现的错觉。
太真了,她的梦太真了,这条街道的景象与梦中一般无二。
只是少了上元灯火的气息。
风浅梦打算早些安排好住所,便去寻一寻这城中的客栈。
走在熟悉的道路上,风浅梦是疑惑不已。
她朝街边摊上的老翁走去“老人家,我今日初来京华,可否问一下这城中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儿?”
“姑娘,看你衣着就不像是我们城里的百姓。不过你还真是选对了时候来,再过两天就是上元节,届时我们我们会有花街和花灯,姑娘可以玩玩。”老翁笑咪咪地朝风浅梦说道。
“谢谢老伯,我能否再问问这上元节当日可是有什么其他的趣事?”风浅梦问。
“看姑娘穿着,应当是修真人士,我听说我们城里上元节当夜会有许多修真人士前来比试,剩下的我一普通老百姓也不知道了。”
“多谢老伯了。”说罢风浅梦拿起一串老伯摊上的糖人说到“这糖人好生精致,老伯这个如何卖?”
“姑娘好眼光,五文钱的小玩意,希望姑娘喜欢啊。”那老翁见她照顾生意,简直乐开了怀。
风浅梦付了钱便朝风轻眠方向追去。心想眠眠爱吃甜定然会喜欢这糖人。
这才刚刚停了一小会儿,风轻眠就不见了身影。
风浅梦开始担忧起来。
“这是哪?本姑娘不进去。姐姐,帮我!”风浅梦听见远处风轻眠的叫喊声连忙追了上去。
风浅梦在一楼前止住了身子。“花烟楼?”
“轻眠这是闯了什么祸?怎么能被人拽着进了这种地方?”风浅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风浅梦背着那把桐木琴,跨进了花烟楼。
她太引人注目了。
不是因为她背着一把琴,而是自从她入门后,窸窣清脆的银铃声便在吴侬软语,笙歌曼曼尤为突出。
众人的目光循声而来,之间一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曼步而来,身姿纤细,每走一步,都似乎有风把她吹动。
或许是路途奔波过久,风浅梦的神色有些倦意,但在他人眼里却变成了柔情似水。
见美人来,一风韵妖娆的女子朝她走去。
风浅梦很远就嗅到了她那浓厚的脂粉气。
“姑娘一人来这烟柳之地是有何事啊?”那女子谄媚地笑着,用手中那把绣满了桃花的团扇拍了拍风浅梦的肩。
“这位姐姐,我是来寻人的。”风浅梦稍稍退了半步,离那女子远了些。
“寻人?”那女子的眼色不好了。“我们这地方人多,姑娘是要寻哪家的公子啊?”
“并非公子,寻一十五六岁的姑娘,衣着简单,襦裙是浅黄色的,我方才见人把她带来这里了,我想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姐姐就行个好,让我去看看她?”风浅梦朝那女子眨了眨眼睛,开始讨好起来。
“我们这的女子,向来只有自愿进来的,哪有什么强迫带来的?这里没有你要寻的人,姑娘走吧。”那女子话落转身就离开了。
此时,阁楼上的风轻眠正被四个壮汉拖着上了楼。
余光一瞥,她见到那抹不能再熟悉的蓝色,喊到“姐姐,我在这里,救我!”
风浅梦闻声,抬头,便见到了被束了手脚的轻眠。
她足尖轻踮,飞上了阁楼。
她见轻眠被绑,便出手打了那四位壮汉。
待那四位壮汉皆倒下后,风浅梦俯身去解开轻眠手脚上的绳结。
“进了我花烟阁,还敢大打出手!你们恐怕是出不去了。”杀气满满的女音从风浅梦背后传来。
她快速解开了眠眠的手脚,便无奈朝风轻眠说到:“才一刻不见你,你是闯了多大的祸啊?”风浅梦转身揉了揉眉心。
“姐姐,我想我们之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我和妹妹今夜刚进城。不至于与姐姐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啊?”风浅梦对那女子说道。
那女子冷笑后,并未回答,只是捏碎了手中一朵桃花。
忽而,一排黑色身影落在了那女人的身后。
“深仇大恨倒是没有,不过你的好妹妹得罪我了,你们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女子冷冷开口。
风浅梦数了数,七个黑衣武士。
心下一颤:“眠眠啊,你到底闯了什么祸?叫人家这么不肯放过你。”
风浅梦深呼一口气:七个还是打得过的。
“既如此,我只能强夺了。眠眠,收好琴。”风浅梦朝女子说。
她解下身后的琴,丢给了眠眠。
风浅梦出手极快,手中的破影剑只见锋芒与寒气。蓝影黑影混乱之中,半晌后,独留风浅梦一人执剑而立。
风浅梦拉起身后的轻眠便朝外飞去。那原先杀气腾腾的女子自顾自地躲在桌下,花容失色啊。
风浅梦刚收了剑,眼前又一道黑色身影落下,挡住了风浅梦的去路。
“姑娘打杀了我楼中这么多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走了。”温凉的声音在风浅梦耳畔响起。
风浅梦风目微微一眯:“苏墨卿?”
那墨衣男子眉头一皱:“姑娘可曾见过在下?”
“即便你认识我也无用,我们得梁子已然结下了。”苏墨卿道。
“公子一看就是讲道理的人,我们就不用动刀剑了吧?那你能说说我家妹妹到底得罪了你们花烟楼哪里呢?”风浅梦朝苏墨卿说到。
“娇娘你来说说。”苏墨卿指了指躲在桌旁的女人。娇娘一见楼主来了,立马神气起来。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开始嗲声嗲气地道:“苏楼主,您可算来了,您要再不来,这楼都要被这两姑娘拆了。”
苏墨卿冷冷地瞥了一眼娇娘。
娇娘识像地切入了正题,:“这蓝衣姑娘身后的这位妹妹,今夜再街上私自放走了我们花烟楼的一位姑娘,那姑娘才貌了得,身还未赎,便这样放走了,我们花烟可是损失惨重啊!”娇娘说着便用手中的团扇拍了拍自己的掌心。
躲在风浅梦身后的轻眠终于开口道:“你可别瞎说,你早先说进你们花烟楼的姑娘都是心甘情愿的,我怎么今天在街上看到的是强抢民女啊。人家那姑娘分明不想随你们去,你们便派人将其捆走。”
“要不是本姑娘行侠仗义,打伤了那几个绑她的人,那姑娘说不定早就羊入虎口了。”风轻眠小手拽着风浅梦的的衣袖,声音却不是很大。
风浅梦心下正在埋怨眠眠多管闲事就算了,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此时,突然一阵冷笑。
苏墨卿侧着身子朝娇娘问到:“她说你强抢民女可是真的?我曾立过规矩,我们花烟楼的姑娘必须是自愿来的,娇娘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娇娘闻声立马跪了下来:“楼主,是妾身的不是,那姑娘父亲在我们花烟楼欠下太多债,便将她闺女卖给了我们,她爹也说过他闺女愿意为爹还债,谁想事到临头她竟然反悔了。”娇娘吓的声音都是哆嗦的,发髻旁的步摇都落在了地上。
风浅梦见他们自己人出了问题,便道:“既然都是误会,眼下也已经讲清了,我就不打扰苏公子了,我这就带我妹妹走。”
风浅梦正牵起轻眠的手,苏墨卿便朝她走来。
“姑娘就打算这么走了?我这损失总要有人赔偿啊?”苏墨卿指了指阁楼四周。
风浅梦大略扫了一眼四周,杯盘狼藉,碎片满地。连那红色的帷幔也别风浅梦的剑给划得支离破碎。
风浅梦抿了抿嘴唇,叹气说道:“公子说怎么赔?”
“好说,这些物事加起来不过两千两。”苏墨卿嘴角微微一勾笑道。
风浅梦握着轻眠的胳膊僵住了。:“两千两!眠眠啊,把你卖可怎么样,我看这花烟楼环境还是挺好的,毕竟你闯的祸,我是为了帮你才弄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眠眠一听,眼眶立马就红了:“浅梦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啊,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你怎么忍心把我这么一个弱女子丢在这里啊,虽说这楼主长得颇为俊俏,可眠眠我还是正经的修真人。”
“姐姐,你快想想办法吧。”眠眠的温热的泪水自然落在风浅梦的披风上,水蓝色的披风颜色似乎又深了一分。
风浅梦无奈地笑笑,说“苏公子,我们二人今日才进城,并没有带过多的银两,公子你人好看,心定然也善,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风浅梦挑了挑眉毛,开始对苏墨卿拍起马屁来。
身后的眠眠也是惊了一下,一向对旁人冷清的师姐居然会拍马屁了。
苏墨卿也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蓝衣的冷艳美人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看在姑娘这般惹人爱怜的份上,我也不好太为难姑娘。”苏墨卿双目微合,笑道。
“方才看姑娘的身手,姑娘定然是修真人士,不妨留下什么随身法宝留给苏某把玩把玩?”苏墨卿又道。
“苏公子可是看上了我的什么法宝?”风浅梦眸子一亮。
“不如就那位姑娘怀里抱着的琴如何?”苏墨卿指了指风浅梦身旁的眠眠。
眉头一蹙,“苏公子,这琴并非我的,我只是受师门所托代为保管而已。公子你看这个如何?”风浅梦回道。
说罢,风浅梦解开了腰间的那串银铃,清脆的响声在花烟楼荡开。
眠眠一看,立马拽住了风浅梦的胳膊:“姐姐,不可,这铃可是你从来不肯卸下的,怎可拿去抵押。”
风浅梦看了一眼眠眠:“若我不用这个,难道用你吗?”
“可是,这可是你的法物啊。”眠眠眼色一暗,喃喃到。
风浅梦装作没听到,将那铃递给了苏墨卿。
苏墨卿眯着眼睛看了看风浅梦手里的银铃。
“这铃铛我先收下了,其中玄妙我定会好好琢磨。姑娘可以走了。”苏墨卿笑道。
风浅梦一把捞起眠眠,飞出了花烟楼。朦胧月色下烟波蓝里,传来一生清音:“再会,苏墨卿。”
二人止住身子,眠眠便小声道:“姐姐,那摄梦铃可是姐姐你的贴身灵器,人间难得的宝物,你就这么给了她吗?”
风浅梦没有做声。
眠眠的声音开始模糊,抽噎着:“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不是,害你丢了摄梦铃,眠眠愿意接受惩罚的。”
风浅梦冷笑,“你别担心,他定然会把那铃铛归还给我的,我不是说了和他定然会再见面吗?”
“眼下已经很晚了,折腾了这么久,我们还是先找家客栈落脚吧。”风浅梦温柔地对轻眠说到。
二人便朝着街头最近的一家客栈去了。
经历这一番波折后,二人立马就睡着了。
这夜,风浅梦睡的极为沉。她缓缓步入一家客栈,灯火通明,空荡无人,唯有那渺渺琴音,唯有那白衣少年。
风浅梦知道,就快有答案了。
花烟楼,苏墨卿的黑夜。
一言难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