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婉向薛将军,以及其他投来目光的副将俏皮一笑:“现在是赫连参将。”
不用陈副将说,大家也都明白了。
长公主这是揭了寻找自己的告示,再乔装打扮进了宫,以平民百姓的身份趁机向王上讨赏呢!咦,长公主真是好心机哦。
赫连婉跟几位副将打了照面,又神清气爽的跟着陈副将转转操练场。
陈副将给赫连婉介绍的很详细,一开始赫连婉听的也很认真,直到转到马厩,陈副将毫不避讳的介绍马匹如何交媾。
赫连婉终于忍无可忍,道:“军营中人忌讳纸上谈兵,你要不演示演示?”
陈副将没那么多讲究,心宽皮厚,私底下跟兄弟们说什么话都不痛不痒的。
可一个十五六的大姑娘,他还是有点不自在,挠挠头道:“小殿下聪慧,什么都明白,陈某点到为止。”
马厩里有不少战马,赫连婉正捋着其一亮丽的鬃毛,寻思着给娘子选个对象。
赫连婉往槽里投了一把粮草,转头问陈副将:“刺客抓到了吗?”
“殿下怎么知道有刺客?”
“路上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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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东渊的教育方面,通常年龄大一些的进学都是在国子监。
而小一点的为了进学方便,则去王宫设立的太学院。
宫里没什么小孩子,因此这太学院空了起来,冷冷清清的,除了作为大学士的容长胤偶尔来此整理书籍画册,基本没人来。
容长胤这个大学士做的,也是很闲。
宫阙巍峨华丽,太学院那座殿宇显得颇为清幽。
御花园里的牡丹花开得正好,芬芳馥郁。赫连微身着一字领紫裙,袖摆上绣的蔷薇媚如其人。
御花园这条牡丹花路直通太学院。
容长胤擦着竹简的薄尘,一旁侍奉的书童禀告:“学士,公主微来了,要见您一面。”
“快请表妹进来。”
甫一进门,赫连微就楚楚可怜的抚了抚眼角,“长胤哥哥,总算见到你一面了。”
容长胤示意书童退下,随后拉过赫连微的手,道:“微儿,今日来可有事?”
赫连微蹙眉看向容长胤,道:“听说七妹妹平安回来了,这……你不是说会……”
“肯定是他们行动失败了。”容长胤拍拍她的手背,“别害怕,无论如何你就一口咬定当日没去过云深宫,哥哥会尽力护着你的,还有顾太妃,怎么说名分上你也是她的女儿。”
那又如何?顾太妃可是在后宫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没用甚至还会连累到自身的棋子,当然果断扔掉。
赫连微咬着嘴唇,含泪点了点头,端的是我见犹怜,柔美可人。
书童不经意间往里瞧了一眼,不由打了个哆嗦,赫连微明明满脸柔弱之态,只有眼睛,虽含泪,却如毒舌吐着信子,令人不寒而栗。
没过两天,容长胤就换了一名随侍书童。
因为原来的那名突然暴毙而亡,这些都是后话了。
再说锦云府这边,未双在府门口伸长脖子等终于把赫连婉等回来了。
赫连婉在营里换了身干净衣服,虽是风尘仆仆,但一身素色长衣,很是干练。
未双几乎喜极而泣,跑过去一把抱住赫连婉。
“担心死奴了,公主有没有受伤……呜……”
赫连婉哭笑不得,双手摸摸未双的脑袋,哄道:“小哭包,公主我不是好端端回来了。”
未双重重的点点头,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撇着嘴想极力想憋住,但还是不受控制的滚出两颗金豆豆。
赫连婉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小丫头哭起来还挺……可爱。
所以她耐心十足,继续哄:“让你担心啦,不然我把那盒紫霄斋的胭脂送你?”
哪盒,当然是九方砚舟送她的那盒。
这时赫连婉突然感觉凉飕飕的,她抬眼一看,可不就是九方砚舟正在不远处。
他负手而立,正在看着她,距离刚好能听见她说的话。
赫连婉朝他打了个哈哈:“本公主最见不得小姑娘哭,没办法。”
未双抹了把脸,才想起什么,“公主肯定又累又饿了,快回春芳歇休息吧,奴这就去烧热水给您沐浴。”
呵,女人,说风就是雨。
未双立马又干劲十足,斗志昂扬的去烧水了。
沐浴后,赫连婉不管不顾的瘫在了春芳歇的大床上。
九方砚舟很不适时的轻叩门扉,道:“公主,我可以进来么?”
回答他的是一阵安稳的鼾声。
九方砚舟在门槛前顿了半刻,想了想又拂袖进去。他脚步一向很轻,再由于刻意放慢,就算是清醒的人也不一定能听到。
暴露他的,只能是身上的气息。
幽幽沉香钻入赫连婉的鼻孔,她仍是阖目,手却无意识的拉住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用脸往那上面蹭了蹭。
九方砚舟看着自己的衣袂被赫连婉揪住,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温声道:“伤还没好,不可以随便抓别人的衣服,会吃亏的。”
赫连婉含糊不清的梦呓,梦里她见到一名黑衣公子威风凛凛,为她打走了恶犬,还留下一支钗。
只不过那公子好像有点穷,竟给她付了一半的房钱。
想着想着,她觉得手背上吹来丝丝酥痒,又覆上一片温凉。
未双亲自去了厨房忙活,这时正端着食案向春芳歇走去,忽然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郭塞一身府卫装,高大的身躯张力十足,正好挡在她前面。
未双虎着脸:“郭统领怎么跑内苑来了?”
郭塞道:“未双姑娘,你过来一下。”
未双方才哭,现在眼睛还红红的,她扭过头去,仍是没好气的说:“没空,公主醒来要用膳了,我还得送去。”
“交给我吧。”
适时出现一道和煦温雅的声音,九方砚舟不徐不疾的从春芳歇的干檐走来。翩翩少年,白衣胜雪。
未双毫无方才的柔弱,拧着眉毛,老成道:“九方夫子,你怎么可以擅入春芳歇?”
九方砚舟淡然道:“你家公主说手疼,我进去帮她吹吹。”
“手疼?”
不等未双多问,九方砚舟就直接从她手中托起食案,继而莞然一笑:“郭统领找姑娘有要事吧,这些就交给我了。”
郭塞配合的点了点头,未双翻了个白眼,一路走一路嘟囔:“什么要事,公主都回来了,能有什么要事!”
床榻上的赫连婉不知何时醒了,听见一串清浅的脚步声,道:“小夫子,谁跟你说我手疼了?”
九方砚舟道:“我吹过了,公主当然不疼。”他放下食案,“晚上没吃东西,饿了吗?”
“这会儿没胃口。”赫连婉偏过头。
九方砚舟这一边动作优雅的调羹,一边问:“要我喂你?”
“说了没胃口。”赫连婉闷声道,“我派人请个太医来给你瞧瞧伤。”
“皮外伤,不要紧。”
赫连婉极力暗示:“我想睡觉。”
“睡吧。”
说这话时,九方砚舟挽着手背,理所应当的坐在椅上,并没有收到赫连婉的暗示。
赫连婉忍无可忍:“你就不能回秋暝居?”
九方砚舟伤感道:“公主这是赶我走?”
“……你看着我睡不着啊。”
“那就别睡了,睡觉也不能解决什么,我们说说话。”
赫连婉起身盘着腿,手托着下巴。
刚才的梦,还有同样的沉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
赫连婉抿唇想了想,“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什么晚上?”九方砚舟无辜道,“我一直洁身自好,安分守己,从不乱来。”
说完他又强调一遍:“肯定不是我。”
“不是,你好像误会了点什么哈……”赫连婉扶额。
九方砚舟神色了然,莞尔道:“我记得,我还有一支发钗还在公主这里,不知道公主留着没有。”
赫连婉当即摇头,一脸拒绝:“怎么,小夫子要把它要回去?唉可惜,这东西到了本公主手里,就很难再回去了。”
九方砚舟看着她,道:“那公主留着便是,我听说在东渊,女人一旦收了某个男人的钗,就要嫁给那个男人做正妻,是这样么?”
赫连婉一听来劲儿了,神情荡漾,轻佻道:
“应该是吧,可我堂堂长公主,不能下嫁,既然这样,不如小夫子以身相许?以小夫子的姿色,正驸马爷稳了。”
九方砚舟撩拨不成,反被调戏,无奈哑然失笑,点了点赫连婉的额头:
“公主这脑袋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是课业太少了么?很闲的话我们可以多背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