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他一把

万能NPC你爷爷呢?（不等沈清悦开口，大妈们七嘴八舌问起。）

赵森医生建议观察，我让他留下了。（赵森声音温和。）

万能NPC哎哟，老爷子没闹吧?

赵森闹了。（他笑笑。）我姑在呢，给按下了。

万能NPC那可不用担心了，你爷也就听你姑的话。（大妈说着，回身让出位置。）小森你看这是谁，你班主任来家访了!（沈清悦看着他。）

赵森老师好。（赵森眸子盯着她，眼神不驯，语气似是惶恐般。）老师，您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吗?

万能NPC哎哟快别站着了，小森啊，请你老师家去说话，这冷风里别站着了。

万能NPC是啊沈老师快进去吧，我们不耽误你正事了。

不待沈清悦说什么，几个大妈已然离开，大冷天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赵森的表情也随着这些老街坊的离开，而露出本来的面目。

赵森沈老师好负责，这么快就找了来。（他扯着嘴角，语气微讽。）是劝退开始开除?您直说。

沈清悦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吗?（沈清悦表情不变，仿佛感觉不到他的敌意。）

赵森（赵森目光扫过不时走过的人，唇角微抿，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烦躁，说了句。）老师请便。（便转身往自家走去。）

他家住一楼，小院里种了些花草，但因为冬天，略有些萧索。沈清悦没进屋，学校有规定，老师和学生，尤其女老师和男学生之间也要注意距离，她在小院的石凳上坐下。赵森从屋里出来时手上多了个杯子，里面是新泡的茶水，他顿了下，把杯子放在沈青迟面前，然而在她对面坐下，一脸没什么所谓的样。

沈清悦（沈清悦目光落在冒着热气的水杯，茶香微苦。）普洱?

赵森（赵森抬了抬眼。）嗯。

沈清悦你爷爷爱喝的?

赵森（他又嗯了声，这次眉拧了起，身上那股不耐烦的劲儿又冒出来了，他抬头。）你要是想从我爷爷做突破口，我想您不必费这个劲了，您也甭劝我认错，翻墙是不对，但我改不了。

沈清悦为什么?

赵森不为什么，没意思在学校待着没劲，闷，我乐意出去。

沈清悦哦了一声，点了下头，然后端起杯子喝茶。她喝得不快，有一股慢条斯理的意思，分明只喝了没几口。

赵森（赵森却觉得不耐烦得快要暴躁似的。）哦是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学校到底什么意思?开除我吗还是…

沈清悦以后什么打算?（沈清悦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赵森一愣，像是一下没反应过来。）

沈清悦不是做好退学打算了吗?（沈清悦笑笑，派温和。）不读书了，总有别的打算吧，是准备混社会?还是找个餐厅端盘子，或者啃老?

沈清悦混社会？你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说不定多纹几个身多干几件混账事，将来也能带几个小混混。

沈清悦端盘子倒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不长久，你最好早作别的打算。

沈清悦啃老嘛…（她目光扫过这破破旧旧的小院子，刚要开口。）

赵森（赵森仿佛感觉到她即将吐出的恶意，少年从她开口起就不断被刺痛的神经仿佛到了极限，他抬手狠狠在桌上捶了下。）够了!（呼吸不稳，目光敌意。）你管我以后干嘛!

沈清悦怎么，这就伤自尊了?（沈清悦仍是温和，话也只说到此，但赵森从她温和的表情里，却感觉到深深被刺痛了。混社会，端盘子，啃老…每一个他都不想选!）

他抿着唇，手攥得死死。少年人的倔强，让他无法开口说出什么，或许，在沈清悦开口就是顺着他的话，开口没有一句劝他时，他已经开始慌乱。沈清悦看着他，少年周身的尖锐被痛苦代替，他拳头握得发紧，像一头被逼入困境却又不甘的幼狮。

沈清悦（她看着他，脸上的温和褪去，她说。）那么现在，肯跟我好好谈了吗?

赵森（蓦地抬头，他眼角发红，目光光一样盯着她。）为什么帮我?

赵森我被开除不是更好么，少了拖后腿的差生，十七班更容易出成绩吧?你这么帮我，是指望感化我?让我感激你?

沈清悦你想多了。（沈清悦笑了下，不知为何，她不笑的时候是面无表情，这一笑表情却是越发冷了似的，她说。）在其位，谋其政，我当班主任一天，就管你们一天，这是我的责任。感化?你想多了，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自己，我是为了我自己问心无愧，至于你的前程，你自己不愿意烂在泥里，我才愿意拉你一把。

赵森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他甚至已经准备好反击她的措辞，但她却直言不需要他的感激…他十几年的生命里，最多的就是在学校度过，但好像从没遇到过这样的老师…没他想象中伪善的嘴脸，也没什么高高在上，她跟他的对话，好像将他放在了与自己等同的位置，当他是个可以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一样。

他眼里丝丝怔忪，片刻的茫色，让他身上戾气瞬间散去大半。沈清悦看着他，眼神再次有温色，这一次却是势在必得的温色。

一个小时。她在小院里待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多是她问，赵森答。两人不像师生，反而像是平等的，普通的一对成年人。赵森从最初的说一句沉默半晌，到后来渐渐压抑不住情绪，时间分秒而过，转眼一小时过去。天色已是发暗。薄薄的暮色里，沈清悦起身告辞。

沈清悦这两天当你请假，回学校找我补假条。（她对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他的手机。）这个暂时给你，随时听我联系。（说完，她转身要走。）

赵森老师!（赵森不知怎的，突然叫了她一声。她顿住，回头。）

少年站在颇萧索的小院里，身形劲瘦，背脊挺直，倔强而孤独，骄傲也脆弱。

赵森你真觉得，我没烂在泥里吗?（说完盯着她，似是她一个微小的表情都能影响他的判断。）

沈清悦（沈清悦由着他的打量，却是没有迟疑的就点了下头，她说。）你们不是叫我灭绝吗，我这样的人，不会浪费时间在没救的人身上。（说完她朝他再次点下头，这一次转身离开，赵森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再看去时，她的身影已然消失。）

他怔怔的，只觉胸腔里情绪翻滚得厉害，站在那里，良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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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