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

十七班在一楼，在靠近走廊倒数第二个。从沈清悦走进教学楼，到她走近他们班，约莫不过两分钟不到，但她到门口时听到的就是朗朗读书声，推门进去看到的，十七班的学生，个个坐得端正，捧着书或是高声朗读，或是低声背诵，乍一眼看去，学习氛围绝对没话说。沈清悦不觉拧了下眉，她当十七班班主任之前就听说过，这个班极其难管，而之所以难管的原因，并不是班里学生怎么不服管教或是不听话，反而是，好比现在。这些学生在老师面前偏偏让人抓不出错处。她的目光从一排排学生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最后一排，方才在走廊窗户边看到的几个学生。她从走道过去，方中跟的鞋子在地面发出的声音掩在读书声里，她每走过一排，都有前排的学生回头，冲着她的背影或者后面挤眉弄眼。她略有所察，回头，却又是一排排端坐的后脑勺。

沈清悦赵森。（沈清悦伸手，在男生的课桌边沿叩了下。）

赵森（叫赵森的男生抬头，对上她肃着的脸。）老师?

他穿的是附中的校服，蓝白色的校服宽宽大大，但这个年纪的少年，手长脚长，又加之他个子瘦高，校服松松垮垮的穿着倒也并不会难看，反而独有一份青春朝气。只是这个皮相俊秀的少年，双眼里却几分阴郁。他抬头看着沈清悦，虽笑，眼底一团郁色却挥之不去。

沈清悦（沈清悦看着他。）早读时间，你们几个在外面做什么?（她口中说着几个，便同时将他同桌和前座的男同学也望了去。）

赵森（赵森却眨了下眼皮。）老师说刚才?我们上厕所回来，路过呀。

潘阳是啊老师。（他同桌，叫潘阳的男生忙说。）真的老师，我们尿尿去了

赵森注意用词。（赵森看了潘阳一眼，转回头一脸受教的对沈清悦道。）老师，怎么了吗?是有什么规定早读期间不能上厕所吗?

沈清悦（这个年纪的男生，再怎么伪装，在沈清悦眼里，也还能看到对方眼里笑里的挑衅和得意，她胸腔气愤，一个微缓的呼吸,让自己恢复冷静，她点了下头。）继续念书吧。

沈清悦（赵森和潘阳对视一眼，正要伸手往桌洞里，沈清悦却又回了身，目光落在他一半伸在桌洞的手上。）拿来。（她声音微微严肃。）

潘阳什么啊?（潘阳道。）

赵森却是扯了下嘴角，手伸出来时，多了个手机。他把手机几乎是扔到了沈清悦手里。沈清悦拧了下眉，这个班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与老师们集体作对，这伙男生可以说是起了带头作用，而这伙学生里，再领头的一个，就是赵森了。沈清悦接手十七班之前，对赵森就有所耳闻，赵森高一入学成绩很好，年级前十数得上，高一上学期成绩也是不错，到下学期突然叛逆，不光成绩断崖式下降，在老师面前也成这般态度。说他不服管吧，说什么他都能听，但也只是当面答应而已，背地里变着法还是照样犯错。

沈清悦（沈清悦眯了下眼。）放假找我来拿。

赵森是!（赵森扯了一点点笑。）辛苦老师替我暂时保管。

潘阳（沈清悦走出去后，赵森的前左右都围过来。）我*，灭绝是什么眼神，这都能看得见?

潘阳三木，怎么办?今晚吃鸡怎么约?（潘阳首先急了，他是个心无大志的二代，只想做一个本本分分的二代，挥霍他一代老爹的家底，考大学什么的他没什么兴趣。）

赵森去网吧约呗。（赵森没什么所谓的打个呵欠。）

潘阳啊，又翻墙?（这么说着，潘阳却是一脸兴奋。l被千岁逮住就完了，再被他叫一次家长，我老爹得抽死我。

千岁是谁？高二教导主任也。姓吴，在沈清悦之前，他是最严苛的那一个，外号千岁，也五千岁，后来清悦出现，有了灭绝的名号之后，都说她是千岁最看重的一个，千岁有将她当接班人培养的意思。这两人都分在高二了，被成为男千岁，女灭绝，并驾齐名，为学生所忌惮。

潘阳不过，这学期可真是够了，我可受不了被一直这么盯着了。

赵森放心吧，待不了多久的。（赵森说。）千岁不是器重她么，放咱们班大材小用了，把她调实验班才臭味相投。

几人说着乐起来，又收到门口同学暗号，立刻轻车熟路转回去各自坐好，待沈清悦进来，便又是一副读书读得十分投入的模样。沈清悦盯了一会，又跟班长问了问情况，半小时早读结束，到早饭时间时，她才随学生一起往食堂去。附中学生食堂在一二层，教师食堂在三层，伙食很好，窗口阿姨们手也不抖，沈清悦除了周末，一般都在食堂吃。但今天还有别的事。她端着餐盘，看到主任的身影时，径直走了过去。

沈清悦主任。

万能NPC主任：沈老师啊。（主任示意她坐问。）才接手十七班，有问题吗?

沈清悦有。

万能NPC主任：能解决吗?

沈清悦能。

万能NPC（这样说完，主任才点了下头，他极少夸人，对老师们也是一派严苛的脸，这么个点头已经是极赞成的姿态。但很快他又拧了拧眉。）你们班，晚上有翻墙出去的学生，你注意着点，尤其赵森，他到底什么情况，挺好个苗子，怎么自甘堕落。

沈清悦（沈清悦嗯了声。）我正准备做个家访班里不光是他，整体都跟咱们拧着劲儿，氛围很不对。

说着不由拧眉，十七班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上任班主任其实是流产，说是被气的，学校虽然辟谣，但学生间流传得极快，许多家长知道后，已经跟学校提了意见，表示很担心自家孩子，不要被十七班影响了才是，还有做自媒体的，在网上通过舆论给学校施压，要求开除那几个刺头学生。

沈清悦抬手，手背推了下眼镜，脑中迅速分析着。

万能NPC沈老师，沈老师。（主任叫了她两声，她回神，就见主任抿了下唇，有些复杂的看着她。）还有，工作和个人生活还分清，不要将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沈清悦（沈清悦愣了下，片刻后反应过来。）您是说我跟张老师分手的事吗?

万能NPC（主任点头，眼带欣赏。）不错。

沈清悦那您放心。（沈清悦说。）我有数，这种低级错误不会犯。（不过才一个早读，这事就传主任耳朵里了?她抿了下唇张遇知没来，约莫是养伤了，他是个挺要面子的人，看来李继阳打的不轻，至少是脸上有了痕迹，顿了下，她问。）主任，张老师请假几天您知道吗?

万能NPC两天。

她点了下头，便不再说什么，心中想着希望在这两天把这事解决好，包阔家里那边。既然已经决定分开，早说不如晚说。只是往家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打，中午的时候办公室的座机响了，却是找她的。

李蓉是你家的。（李蓉举着电话，挑眉讶异。）沈老师没带手机吗?怎么电话都打这来了?

沈清悦看了下手机，这才注意到没电了，她说了句有劳，便接过电话。

万能NPC我给你打了三通电话了!怎么打不通?（电话那端，母亲的声音传来，听着有些紧张，这紧张让她的音调不觉升高，听起来带了些质问的味道。）

沈清悦（沈清悦习以为常。）手机没电了，这个时间打电话有事么?

万能NPC你这孩子，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啊?（母亲不满的嘀咕。）怎么这脾气跟你爸一模一样。（沈清悦不说话，知道她还没说完，果然，电话那端顿了片刻，就听母亲说。）不过的确是有个事，这学期不要开学了么，还是给你弟弟转学的事。

沈清悦一听眉心就拧了下。是了，她今年二十七岁,却有个七岁的，上二年级的小学生弟弟。母亲四十岁那边生的弟弟，是高龄产妇，她一力坚决要剩下那孩子，那之后身体就不大好了，也有些神经质似的，几乎每天都要跟沈清悦通话，倘若联系不到就会焦虑。即便在二胎放开的今天，有一个差二十岁的弟弟，仍是件让人颇多谈论的事，沈清悦已经从最初的隐隐尴尬，到现在的坦然，但她弟弟约莫也能感觉到旁人的指点，因此跟她这个姐姐并不怎么亲近，甚至有些排斥的意味，每次她回家，他都避免跟她同进同出。最近父亲不知怎的在实验小学申请到的名额，与母亲两人一直想给弟弟转学，而他们似乎认为，同是老师，她出面真能使上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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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