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欣芜当场白了脸,在场众人几乎是同时捕捉到了这话里的重点。申予安恍如未见此景,朝张先生问道:
小公子您刚说什么?胎足三月?铃草又是何物?
张先生这铃草磨成粉,混檀香麝香,晒干熏衣,有延缓胎儿发育之效,常被用于青舍瓦肆,那些妇人怀了胎儿用上此物,纵使足月,身形也才同刚刚显怀一般,哦,都是些招客的把戏。
张先生不过一旦用上这香,胎儿多半有滑胎之险,纵使生出也绝活不过半岁。方才我替这位娘子把脉,脉象便有些不稳,正巧这屋里有铃草之气,香气浓烈但并不罕见,想来许是这位娘子误用了吧。幸好如今胎儿已有三月已经成型,及时撤出铃草,也无大碍。
阿玖来人,绑了。
欣芜几乎是滑下了椅凳,几个女使麻溜地把人按住了。
齐衡眼尖,将张医生请出去了,临走还封了五十两银子给他。张先生这许多年见过多少内宅腌臜,倒不必再叮嘱一遍不得外传。
阿玖惫懒,把人绑完了倒不着急审,倒是给自己斟壶茶吃。另有女使将屋里的铃草香搜搜罗出来,一齐扔在欣芜跟前。
小公子你怀胎三月有余,我倒要问问,三个月前你是在何地与我见过?
欣芜颤抖着嘴唇,忽的扣头,把按她的两个女使都吓一跳:
欣芜公子饶命!妾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您大人大量,恕妾身诓骗罪行吧!
小公子诓骗?你一句诓骗,差点害我不仁不义!
申予安气极,起身就要踹一脚,那欣芜体弱,哪经得起他一脚?幸得及时被回来的齐衡拦住:
齐衡别闹出人命!
阿玖你若明事理,不去烟花柳巷,别人纵使想框你也寻不到机会。一旁坐着,我来问她。
阿玖是何人指使你?小小行首,冒着杀身之祸来贵人家作孽,说无人在你背后做靠山,我可不信。
阿玖说!你怀胎三月,莫不是三月前就想来谋害申家?你又是如何断定予安会去你云水台的?
欣芜娘子饶命,妾身并非早有预谋,这腹中子是谁的妾也不知,是云水台的妈妈叫妾熏那香。我和妹妹自幼沦落至此,我们这样的人,能活着已是万幸,哪还敢有异心,只能照做。
欣芜数日前申小公子到此,寻了我那妹妹去,可我那妹妹还小,自是不愿,申公子却不依不饶,致她被打,我怨极了,趁夜便偷梁换柱,想着若能凭腹中子谋些富贵,妾妹妹就不用受这罪了,这才一时糊涂。妾具已交代,还请诸位贵人饶命!
好家伙,竟还是因为申予安胡闹在先。
阿玖她说的,你可认?
申予安支支吾吾,低下了头。
阿玖现已真相大白,既是因你而起,如何处置全都在与你。
小公子我……
申予安没说个所以然,欣芜就挣开女使,爬过去抱住他的脚:
欣芜公子!公子饶了妾身一命吧!妾那妹妹年幼,若妾一死,妈妈定会叫妹妹替妾!妾看得出您是心善之人,妾知错,求您留妾姐妹俩一条生路,妾愿为奴为婢永世报答您的大恩!
阿玖摇摇头,心想也是个苦命的。又瞧了瞧齐衡,二人对视了一眼,心意便通了。
齐衡予安,你当如何呢?
申予安的手心掐了又掐,终是下定了决心:
小公子此事全因我而起,若非当时贪酒,也不会惹人嫉恨。姐,我想,此事就这般算了吧。
阿玖算了?
阿玖将申家搅和的天翻地覆,岂能如此作罢?你方才说,你求饶是担心你那妹妹?不如我将你打死,但我会保证你妹妹下辈子吃穿不愁,你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