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me.一

女孩躲在车后备箱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未合紧的缝隙。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脏跳的快要出来了，却竭力捂着嘴不愿发出声音。脑海里还回荡着刚才的话，“该你了。”冷汗湿透了头发，眼泪也拼命涌出，她害怕再见到那个眼神充满**的男人。她没有见过的，野兽般的眼睛。

如果再被找到的话。

“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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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塔从床上突然坐起来，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了。她扒拉两下凌乱的头发，打开了床头灯。手机屏幕亮起来，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有条微信。“这个时候，能是谁？”

“玛塔宝贝！生日快乐哦！我们报名了一个活动，晚上要不要一起来？”

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吗？想到林小迭那热情的样子，就不忍心拒绝了。没关系的吧？都是熟人。

已经离开那里了，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再有人找到了，那件事，就让自己忘了吧。

对，没什么好在意的。

抱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眼睛渐渐有些睁不开了，玛塔翻了个身，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她扯开喉咙尖叫，一遍一遍踹着对方。感受到身上游走的手，她反抗的更激烈了，看着他的眼睛，这人的眼睛该死的像狼！就和十年前的一样！玛塔忽然安静下来，假意顺从，趁对方不备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王轩，这不好玩。”玛塔啐了一口，“你从酒吧回来该先洗个澡。”男人走过来抱住她，勾起一缕黑色的发丝玩弄，目光在玛塔精致的面容上停留。“玛塔，我好想你。”

玛塔只觉得待在他身边很闷。

“到你的房间里去。”她踮起脚尖吻了王轩一口，拍了拍他的脸，“我们都累了。”

呕——

突然有些反胃。

“玛塔，你怎么了？”王轩拉着玛塔的手，用力握住。她止不住的干呕，反握着王轩的手想站稳。他扶玛塔到厕所，她没吃什么东西，呕吐物甚至很清澈。“别告诉我你又没吃东西。”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她嘴角，玛塔在他的搀扶下躺回床上。

“光是看着就让人犯恶心。”

“呃，好吧，你吃药了吗？”

“……”

“你看看，没人管就这个样子，真不让人放心。”

“你得去洗个澡，我受不了你了。”

王轩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走出了房间。玛塔一件一件认真的看着房间里的装饰，好像再不仔细看看，就没有机会了。人在虚弱，脑子一团乱麻的时候最容易乱想。她又在考虑那件事——要不要和王轩分手。

是的，必须承认，王轩这个人还不错，他是一个阳光的运动型男生，也很实在，可靠，不抽烟，喝一点酒，但是很爱玩。一整夜不在家是常有的事，而且他一回来就忍不住动手动脚。玛塔不喜欢他那样，但也放不下他的体贴。每一次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这段感情里，她始终是被动的那个。

“嘿，玛塔。”

“这么快？你真的洗过了？”

“因为心里有牵挂的人，所以洗澡也可以十分钟搞定。”

王轩把擦头发的毛巾随便一丢，到玛塔身边，把她抱在怀里。

“还没有玩够？”

王轩的脸垮了下来，“我不懂你什么意思。”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索性将错就错下去，“你知道我的，我们要说说你加了几个妹子吗？”

“你是这么想我的？一起玩而已。”

“……”

“喂，不是吧你。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前你不也没管吗？最近这是怎么了啊？”

“我有点累了。”

玛塔扯过被子把自己包裹住，不再理会。旁边王轩粗重的呼吸传入耳中，让她想起了那个晚上自己的呼吸声。空气好像很湿。是吗？反正就是很闷。太压抑了。

“你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今天晚上六点半，小迭叫我们去什么活动，到时候我叫你，不要到处走。”

“咔哒。”

#

有些伤痛是没办法抹去的。

它会随着呼吸潜入你的肺，却怎么也弄不出来，在你的肺里积压着，形成一大片黑色的污渍，洗不干净，也让你呼吸困难，一辈子如影随形。你没办法走出来。

“咳！咳咳！呕……”

吐出了混杂牛奶和嚼碎的三明治的混合物。果然没有办法好好吃东西。中午吃点什么好？反正都会吐出来的，吃什么都无所谓吧。不吃？好像也不行，到时候要输营养液的。要不要看看冰箱里有什么……等等。还有工作要做。

玛塔叹了口气。

这世界不会因为你有什么难处而对你礼让三分的。毕竟这就是世界。

——“G大，稿子可以快点交吗？”

——“好的，明天早上可以吗？”

——“今天晚上不行吗？”

——“今天有点事情。”

——“总之明天之前。”

这段时间写作到了瓶颈期，写不出什么东西，那边也很着急。灵感是说不准的，尤其是面对自己不喜欢的题材，她已经写了太多的言情小说了。

王轩又不在。

她开始怀疑大学毕业之前和他同居到底对不对了。生活的柴米油盐，一大堆琐事，把浪漫挤的没法呼吸。

视线模糊起来，看什么东西都有重影，脑袋也晕乎乎的，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视网膜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一片视野，黑色的，慢慢长出五官，呲牙咧嘴的笑。那些黑色的东西互相吸引着，长在一起，覆盖住玛塔的两个眼球。一片死寂中，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

有蓝蓝的天空，白白的浮云，游乐场里有卖气球的大姐姐。就像油画一样。要是没有那个抽着烟的男人就好了，他的身上全是烟味还有酒味，牙齿很黄，手掌也粗糙发黑，瘦的跟猴子一样但又有那么大的力气。和那个男人一起留在记忆里的，还有那辆发散着塑胶味的车。

整整三千个日夜。

再也没有办法……好好生活了。

“玛塔？你怎么又哭了？在地上坐着干什么，你不赶稿了？”王轩一打开门就看见她坐在地上，双眼红肿的样子。“开心点好吗？今天是你生日，你就让大家看你这样？”这话让玛塔心头一颤，一股子凉意钻上来，想说什么又觉得没力气计较。

“我从来是让人担心的那个？”

没等回答，玛塔急匆匆收拾一番，径自跨出房门。

“嘿！哈尼！”

一个梳着双马尾身穿牛仔背带裤的女孩冲过来扑到玛塔怀里。她有点婴儿肥，比玛塔矮半个头，笑起来很甜。锁骨处纹了一段公式，也许是象征爱情的，毕竟她的男友锁骨上也有一个。

“这是我的宝贝玛塔，今天的主人公。”林小迭勾着玛塔脖子，“玛塔，这是何苏。”何苏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开了。“你好。”

“王轩呢？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王轩从屋子里走出来，搂住玛塔的腰。“我这不是在？说起来，到底是什么活动？”她试图挣脱，但没什么用。“类似于密室逃脱，加上推理游戏这种？不过在生日晚会之前一定能结束的，你们觉得呢？”

“对了对了，坐何苏的车吧？”林小迭得意的拉着何苏，“他已经考过驾照了哦。倒是玛塔，你们家王轩怎么还没有考驾照啊？我没记错的话何苏比王轩要小。”

“……”

“不如我们赶紧出发吧。”何苏站出来打圆场，“路有点远，我怕到时候来不及。”林小迭干笑一声，招呼着玛塔他们上车，一路上在副驾驶喋喋不休，好像永远有话题可以讲。

“啪嗒。”

林小迭还在讲高中暗恋的男神时，一粒晶莹在车窗上绽开。像是要和玻璃融为一体。紧接着，一粒一粒的，无数这样的晶莹噼里啪啦的落下，声音听上去像玻璃珠在跳舞。玛塔安静的看着沿路接受雨水洗涤的景色，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

“玛塔，你是少数民族？”

没想到何苏会和自己说话，玛塔反应了半天，不好意思的说：“我是，不过我从小在重庆长大。我妈妈是重庆人。我很容易看出来？”何苏摇了摇头，“不知道你名字之前，还不能确定。”

说完这句话，他们便不再交流了，林小迭叽叽喳喳半天也累了，气氛又静下来。玛塔从后视镜里看着何苏。蓬松的头发随吹进来的风摇曳，狐狸一样的眼睛，偏偏给人无害的感觉，一张脸白白净净，嘴唇很薄，听说这样的人都很薄情。身材会不会太单薄了？林小迭不是说不喜欢“小白脸”么。反观王轩就是健康的小麦色，身体结实，没什么特色，只是笑起来迷人得邪乎。

她又对着后视镜发呆，看着自己的脸。如果不是这张脸的话。

“玛塔，新的一岁有什么愿望吗？”

“说出来就不灵了吧。”

玛塔微微一笑，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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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四……”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该你了！”

玛塔胡乱挥舞着手臂，不小心抓伤了林小迭。所有人都下车了，林小迭在半开的车门外委屈的捂着手。她这才慢慢反应过来，表示歉意。

“玛塔，你是怎么了？你经常做噩梦吗？”

“不，并不是，可能没有休息好吧。”

玛塔在王轩的搀扶下下了车，天色还是很阴沉。空气是湿的，那种压抑的湿。

“听我说，这段时间你怪怪的。”王轩在她耳边说，“你有点神经质了，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药？你说过你会相信医生的。”玛塔松开他的手，“别管这件事了王轩，别管了。”

“玛塔，其他人一会就到，我们先进去怎么样？”林小迭拉住玛塔的手，“还和王轩闹脾气呢？咱也不是小孩子了。”玛塔点了点头，不知道同意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一行人来到了入口处，牌匾摔在地上，生锈的大铁门后面是未知的黑暗。“你们看牌匾上的字。”

“PLAY THE G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