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自认为她刚才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听,无人发现,可这一切并没有逃过睿智的阿姒,白婉平复好呼吸,在黑暗里摸索着点上灯,灯一亮就看到阿姒阴沉着脸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吓得她立马跌坐在地上渐渐后退,还差点掉落了手里的白瓷瓶。“啊,啊,阿姒,你,你怎么来了?”白婉扶着柱子站起来,强装镇定的询问,根本不敢再看一眼阿姒。
“你都听到了?”阿姒不喜欢拐弯抹角,特别是跟白婉。
“听到什么啊?”
“你觉得你此刻拙劣的演技能瞒过我?因我不喜香粉,这府里没人用那些香得熏人眼睛的香粉,独独只有你,你前些日子跟我要了几两碎银子,是让采办的小厮去顺意客栈替你拿了东西回来吧。”啊姒毫不客气的揭穿了白婉的假装,择了一只铺着软垫子的圆凳坐下来。
“听,听到了。不过,我不气你的……”
“你有资格生我的气么?莫不是你母女二人造的孽,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境况。我好像跟你说过,我的事你少管。”阿姒的语音有些硬伤,似乎是生了气,蜷是指节敲了敲桌面。
“阿姒,你真的要去啊。”白婉的声音忽然的坚定起来,之前因为理亏,面对阿姒是总是唯唯诺诺的,如今也算扯平了,阿姒若要做错了她也该劝阻一二的,毕竟是同父的姐妹。
看着白婉有了几分认真,阿姒到有些意外,还以为于堇这混蛋的丧心病狂彻底磨灭了她的傲气,“那又如何?”阿姒双手环在胸前重新审视着白婉,的确是要打算利用她一下的。
“我替你去,你跟二爷得好好的。”白婉垂下头,“反正我也已经破了身子……”
“你去报官吧!”阿姒打断白婉的碎碎念,事不宜迟了,得在明天之前安排好一切才是。
“啊?”白婉听了这话,一脸茫然的看着啊姒,“我打听过,刑部有一位大人名叫郭笑安,是二爷的好友,你明日一早就去刑部,只告于堇杀了白大兴,自然有穆小茴做证人。”
“那么你呢?”
“你少管。你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除非你想我死,那就好好待在这里。”白姒说完就起身出去了,白婉瘫坐在凳子上,她实在想不透阿姒想要怎么做?不过就冲着母亲如此忌惮她来说,必定会是万全之策吧。
夜总是难熬的,何况是充满未知的一夜,到了下半夜时分,出去的人也都陆陆续续都无功而返,佩芝在门口来回踱步迟迟不肯进门,远远看着左九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快步迎上去,“左管事,鹤园那边可有消息了?”
“并没有任何消息,大爷已经报了官,如今四处都是官兵搜寻,应该很快会有消息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原本明天就大婚了,眼看着咱二爷与白姑娘马上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这多美的一桩喜事,哎,不说了不说了,左管事,您也辛苦了,您请回去歇息吧。”佩芝越说越觉着可惜,二爷与阿姒的感情她是看在眼里的,偏偏这节骨眼上掉了链子,二来主子生死未卜,实在是坐立难安啊。
左九抬头看了一眼还挂着红绸宫灯的鹤府大门,黑色的大门上贴着红艳艳的喜字,不由得摇着头叹了口气,“也罢,姑娘家的伤心事,你们女孩子才好说些体己话,我一大老爷们儿留在这里也无用,有了消息我立刻会传话来的。”
目送着左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佩芝才进了门,一面叮嘱着小厮们上夜时要惊醒些,有人来传消息了,立刻进来通报,一面才看见迎月端着纹丝不动的饭菜走过来,垂头丧气的模样便是傻子也猜到是白姒不肯吃饭。“罢了,你去煨上一罐香香浓浓的鸡汤,万一姑娘饿了,即刻就能端来的。”佩芝拍拍迎月的肩头安慰着,自顾只拿了一件斗篷和薄毯轻手轻脚的缩在廊下上夜,寝室的房门和窗户都紧闭着从内里上了门栓,若非灯影投射着阿姒来回行动的影子还真担她偷偷跑出去了。
阿姒根本就无心睡眠,她必须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救出鹤二,惩戒于堇,保住自己和小茴。白婉这步棋只是敲门砖,接下来只能对不住郡主了,得去明府一趟了,阿姒把粹上毒液的绣花针小心翼翼的藏在发辫、袖口、鞋底,吹了灯,做出上床睡觉的动静好让守夜的仆人不起疑,然后轻轻从事前已经打开的后窗钻了出去,后窗外是小花园,她闲着无聊时常从这里翻墙而出,此时又再一次轻车熟路的翻墙出来。
才走到小门楼前,就看到了明家的马车,阿姒并没有觉得吃惊,南宫玄月和山川都在小门楼看着小茴,明家的马车会在这里不足为奇。只是门帘挑起来,竟然是南宫玄安露出头来,他吹了吹口哨,勾勾手指示意阿姒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阿姒也不犹豫,上了马车,车里只有南宫玄安一人。
“我提醒过你,于堇可不怕你家二爷,现在可信了?”玄安玩味儿的看着白姒,想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做?要知道于堇有一半的目的是冲着小茴来的,“报官呗,这里又不是漠北,中原讲律法,杀人是死罪。”白姒老老实实的说着。
一听这话,玄安朗声笑起来,这家伙犯起傻来到有几分可爱,“我查实了,暗中帮助于堇的正是方远航,刚刚新任的中都城知府,所以你觉着如今报官能有多大作用?”
“你既然在这里等我,想是有什么妙计了。”
“你得先告诉我事情的原委,我问过穆小茴,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又不想逼她去回想那些不愉快的过往。”玄安毫不吝啬的在字语间透露着对小茴的怜惜,阿姒鄙夷的看一眼昔日皮肉生意大佬,咂咂嘴,还是如实说了出来,“是于堇绑了云归,要他放了云归,一就是要我的身子,二呢带小茴远走高飞。”
“这小子可以啊,这种下作手段都能使出来,当年我怎么就没收他做我的随从呢?那你有什么打算?”
“让白婉去报官,让官府通缉于堇,二呢自然是赴约了呗。难不成让我眼睁睁看着云归……不说了。”如果南宫玄安有更好的法子,她就不必去明府瞎忙了吧。“那你现在是准备去哪儿?”看着她一身素衣打扮,不像出来散散心的样子。
“去明府求郡主看看有什么办法?”
“哈?那老妖婆恨你恨得,恨不得一脚踩碎你,你还去求她?求她做什么,出兵镇压?就郡主府那几个府兵?连玄月都不稀得动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你说怎么办?”阿姒气急败坏的跺着脚,显然有些乱了方寸,病急乱投医的嫌疑了。
“你忘了一个人了。”
“谁?”
“莫承啊。”
“可他远在宋州。”
“果然跟了二爷之后傻了吧。鹤园那边消息才传进南宫家,我就让亲信快马加鞭去了宋州,想必明日午时莫承便能到中都城。反正我马上成亲了,也做回善人,帮你一次,记住我的好啊!”玄安摸了一把阿姒的脸,阿姒也不客气的一拳挥在他的脸上。
玄安也不生气,继续说话,“这样可好?明日你与小茴一道去半山破庙,务必周旋于堇,问出二爷的所在,让玄月偷偷跟着你们,只要他透露了二爷的所在,玄月就会立刻传消息回来,我再与云墨大舅舅带人去救二爷。方远航这边就留给莫承周旋,也好断了于堇的后路,莫承与郭笑安都是二爷的好友,想来于堇的通缉令立刻会张贴出来,我就立刻安排人去通风报信告诉官府于堇就在半山破庙,然后再去救你和小茴。”
“玄月都打不过于堇怎么保护我和小茴?”
“错。玄月只保护小茴,你嘛,自求多福呗。”
“那万一于堇不松口呢?”
“这不就得靠你想办法了嘛,只有这样才能光明正大的置于堇于死地,不是你说的嘛,中原是讲律法的,不能用在漠北时的那一套了。”玄安说完把玩起腰带上的玉佩,仔细观察着阿姒的神色。
“好。”阿姒过了半晌才回答,也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她目前还拿不准于堇到底坏到如何地步?便是她死了,也得想法救出鹤云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