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边的柳叶打着卷儿,大地冒着热气,蜻蜓低低地飞在湖面上打转,燕子越飞越低,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就要下雨了。今年的雨季来得比往年要晚,已经七月了,也没正经下过几场像样的雨,穆山建议开山引水灌溉稻田,一百两银子即可,鹤二拨弄着最后的碎银子,凑起来十两都不足,如今莫承忙着武举科考和大婚事宜,好些日子不得见了,也再不好意思开口。
“卖我娘的首饰吧!我没辙了。”鹤二看着于堇,昨日阮氏进来找老夫人说起小芋与方家的婚事,顺嘴提了一句小茴与他的事,乐得这家伙在院子里行云流水的舞了一套剑法。“那你自己去,不要脸的家伙。”于堇依旧冷漠。
“二爷,大爷回来了,这就进城了。”佩芝刚从外面回来兴高采烈的通报,鹤二忽地站起来,云墨回来了钱不就来了吗?“走走走,我得亲自去门口迎接。”
载满货物的车队浩浩荡荡停在鹤园大门口,鹤铨招呼着各个货场的管事清点下货,云墨从马车上下来,这一出去竟也大半年了,好在赶得上柳叶临盆,此刻一心记挂着柳叶的云墨正被鹤二紧紧抱住,这家伙莫不是又惹什么幺蛾子?云墨一把扯开鹤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您看您说的,什么奸啊盗啊的,我的好大哥,我可想死你了,你可不知道,你不在家里老头子差点打死我。”
“我有所耳闻了,那也是你活该,荣家这么好的亲事便宜了莫家,行了行了,滚开吧,我着急见柳叶。”云墨毫不客气的推开挡路的弟弟直奔知蝉斋。
知蝉斋内,厨房的大锅里已经烧上了热水,已经派了人去请城中最好的稳婆了,一应妇人生产时的用物都准备妥当,就等着柳叶的肚子发动了。云墨兴冲冲的刚要进屋就被丫头们赶出来,“产房乃是血阴之地,男子进来会倒大霉的。”遂溪挡在门口仰着下巴,云墨无奈,只得作罢,双手扩在嘴边,朝屋内喊到,“柳叶,我回来了,你不要害怕,顺顺利利的生下来,男孩女孩都行。”
随着柳叶一声尖厉的叫声划破了鹤园的宁静,全家都紧张起来,老爷子和老夫人吃了早膳就在知蝉斋大厅里等着好消息了,吴婉儿端着茶水和糕点进来,有意无意的往鹤二身边凑,鹤二也是来者不拒,竟跟吴婉儿毫无顾忌的说笑打闹。
“咳咳咳,如今荣家也退婚了,你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想法?”老爷子合上盖碗询问到,鹤二眼珠子一转,“爹,我能娶一个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孩子吗?”然后万分期待的等着父亲的答案。
“只要能管得住你,就算是街头讨饭的乞丐我都同意让她进门。”
“这可是您说的啊,二娘,你得作证。”鹤二如同得了圣旨一般开心雀跃,可是忽然有落寞起来,垂着头默默地喝茶。
“对,是我说的,说说看,你小子看上哪家的女孩子了?”老爷子继续追问,果然是心里有人才不惜联合莫承悔婚,他到想知道是哪家的女儿有这样大的能耐引得鹤二这么死心塌地的,“没谁,这不是先问清楚嘛。”
见鹤二不松口大概知道定是女孩子那边没有同意,看来并不是吴婉儿了,老头子稍微有些欣慰。
“恭喜老爷,老夫人,大夫人生下一对龙凤胎。”一阵接一阵的婴儿啼哭声响起来,小芋先一步进来通报喜讯。
“看看吧,我就说柳叶定是有福之人。小芋,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对羊脂玉挂金锁的项圈,你即刻就去取来,那可是我送给小孙子孙女的见面礼。”老爷子很是激动,心急想要尽快看一看孩子们,老夫人拍着他的手背示意不可太过心急。
“爹,娘,柳叶生了。”小芋刚出去,云墨就带着两个乳母抱着襁褓婴儿进来,鹤二立刻凑上去,小孩竟是这样小,皱巴巴的像杂耍摊子上的戏猴子。
“柳叶是鹤家的大功臣,今后你更得好好待人家。”老夫人淡淡的叮嘱着,云墨点着头,从袖口抽出一张红纸,“这是我在路上拟的名字,也不知是男是女,都各拟了一个,现如今都能用上了。”
老爷子打开红纸,这一辈是随了星字辈的,以云墨的文才,定也不会差的,“星沅,星栖,甚好啊。”
“女孩是姐姐叫鹤星沅,男孩是弟弟叫鹤星栖。”云墨解释着,老爷子收好红纸签又逗弄了一会儿孙子孙女,才回到座位上,吃了一口茶,呼了口气,“行吧,有乳母照料着总是好的,你好生照顾好柳叶,再择个吉日把两个孩子的名讳都写到族谱上以告慰祖宗,望祖宗福泽保佑两个孩子健康顺遂。”
“孩儿记住了,定会办得妥妥的。爹,娘,早些回去歇着吧。”云墨初为人父的喜悦还没有褪去,送走了父母两,又示意遣走所有的下人,干咳了几声,“说吧。有事?”
“果然是我大哥,料事如神。”鹤二殷勤的拿了一块云墨最爱的云片糕喂给云墨,“我那庄子最近开支有些大,我的那点私产早就耗光了。”
“多少钱?”
“不多。一千两。”鹤二毫无廉耻的大着胆子说出来,兴许云墨喜得双子正高兴就答应了呢。
“一千两?呵呵,做什么美梦呢。最多三百两,明天午时到我书房来取,行不行?行不行就一个子儿都没有,行就滚吧,诺,快下雨了。”云墨朝窗外努了努下巴,父亲早就暗中派人在他进城前来知会过鹤二的事了,左不过就是从自己的私产里再多给他两百两罢了。外面已然乌云密布,天昏地暗,万千树枝随风狂舞,风声呼呼作响,目的达成鹤二也没有留下来的由头,趁着雨还没有落下就匆匆回落霜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