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倚遍阑干，衹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芳草，望断归来路。哪里有那么多机会，东华一次又一次地赶到，可终究这一次，他东华帝君也有来不及的一天。忍着心口的撕裂，已经是平生所尽之全力，只堪堪望到了，今日她所穿的浅红衣角，就差那么一瞬，东华还是来不及了。。。在诛仙台稳住身形，口中死压住的腥血随着一声浅咳，滴了下来。他到底。。。做了什么！是要护她周全的，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他明明已经，狠狠地推开她了，他甚至接受了，余生没有她的生活，为何九儿仍得到如此下场。东华觉得自己想不通，他一向通于佛理，这天地间怎会有他勘不透的因果。为何三生石的天罚，仍然降在了九儿身上，那他之前种种，岂不当真可笑！随之而来的司命也不知如何开口，他跟随帝君几十万年，哪里见到过东华帝君迷茫的神情。帝君从来都是理智，冷静的，他永远明确自己的目标，更清楚自己身上担着的责任，是以，帝君永远都是杀伐果断，无欲无求，以这苍生天下为己任。可此刻这般迷茫，明知迷茫于何故，可他一介小仙，更是参不透了。“东华帝君！还望你谨记你与小九已是陌路，此事是我青丘家事，帝君还是速回你太晨宫吧！”听着这远远飘来的怒喊，司命不由打了个哆嗦，转身看去，今日的新郎新娘，也就是夜华太子和白浅太子妃，身边还有狐帝白止，白真上神，白奕上神，齐齐冲来，东华好像根本没听到耳边的怒喊，他好似刚从迷茫中挣脱，却又在下一秒死死地盯住诛仙台石阶一处，今日大殿之上那股熟悉的诡异红气，竟然又开始围绕在东华周身，并且渐渐地越发浓重起来。司命大惊，刚要伸手打断东华帝君，却根本近不得帝君身，好似撞上一片坚硬无比的荆棘，被弹至数十米之外，身上的浅灰色长衫，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如针尖般细小的血口，那荆棘之感竟不是假的！仙者怎会有如此攻击性的元神罩，且血腥无比，满是瘆人的死气！顾不得伤势，司命扭头大喊：“快！去请墨渊上神和折颜上神来！帝君此刻已是坠魔了！切不可再刺激帝君，否则今日祸端将至！”白浅等人一个愣神，还是夜华与狐帝迅速反应过来，于是夜华急忙返身去请墨渊折颜，狐帝则留下来确保东华不会突然失性。这边谨慎小心，东华却毫不在意，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处石阶，上面独留一串箭铃。。。九儿真的舍了他了，先前不管他怎样的冷言冷语，百般拒绝，可九儿一直随身带着这箭铃，她小心翼翼的保护这串箭铃，因为她放不下太晨宫里的自己，更忘不掉宠她入骨的陛下。眼前，九儿走了，却没带走这串箭铃，她真的。。。放下了东华帝君，放下了陛下。东华看着这奢华平静的天庭，感受着四海八荒的安宁，此时觉得简直刺眼可笑，本君的女人死了，可这天地间竟无人知晓，无人动容。他东华以命护天下，知相守于自己来说是奢望，只求保他心尖上的挚爱，到头来，他还活着，她却死了！诛仙台。。。三生石。。。东华抬手唤来苍何出鞘，没了九儿，本君还保全这天下做什么！全部。。。都为本君的九儿，陪葬吧。东华祭出苍何于空中，自指尖打入一束红光入剑，苍何立时涌起煞气万千，剑身铮铮作响，东华双手掐诀，竟与苍何合二为一，剑随身动，眼看苍何就要直直砍于诛仙台，此时墨渊及时赶到，语气难得带了一丝焦虑“帝君且慢！你可有想过你这一剑下去，凤九才是真的永无回归之日啊！”东华一怔，随即强行收法，自噬七分，鲜血无法压制自口中喷出，但他似乎觉得没什么，只是随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如同望着将死之人一般看向墨渊，张口冒出一字：“说。”墨渊稳了稳心神，说道：“帝君可曾记得，你早已将天神罩放置在凤九身上，那凤九自是以帝君你的神罩入的诛仙台。你我皆知，寻常仙者，入诛仙台，元神消散，自是无法再存于天下间，可同你我这般的远古上神，入诛仙台元神虽散开，但并不会消失，只是落于这数万年的时间之中，只要我们找到凤九落于哪一错乱的时空，将其带回，再筑以仙体，届时，凤九自会重生。“真的吗师傅！”一旁听着的白浅早已忍耐不住，她只想确认师傅的话，如果是真的，那不管多艰难，她都会尽自己的最大力量。墨渊看了一眼白浅，对她安心道：“为师可曾骗过你？帝君他也只是关心则乱，怕是根本没时间思考，就坠了魔，好在一切都还尚可挽救。”东华听完后转身离开诛仙台，回到太晨宫开始搜寻古书，他要确保，九儿在不受任何伤害的情况下平安归来。九儿。。。东华恍惚中看到，凤九穿着那年凡间贵妃的华衣，眉目含情，娇羞地望着自己，告诉自己“东华~凤九喜欢你呀！凤九喜欢你，可喜欢可喜欢了！”叮铃~~~~东华只一眨眼，他的九儿不见了！只剩下，自己方才无意间碰动的箭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