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玛,这个名字是我还在糖霜镇时,花馆里名字叫做阿春的小姐取的。
柳树的枝条垂拂在小池塘上,池塘里的鱼们欢快的游着,无忧无虑,快活极了。
我喜欢坐在屋外的石阶上,仿佛这样的话,就可以看清一切。
暖暖的风吹拂过来,有几个小孩子吵吵闹闹的,打闹着跑进了对面的药堂门口。
我也尝试过跟他们一起打闹,但我是花馆里的人,他们的父母看到我后便把我撵走了,还教育他们的孩子们不许跟我这样的人玩。
之后我把这事讲给阿春姐和其他几个姐姐听,她们有的不理睬我,有的为我愤愤不平的说了几句,便再也没跟我讲什么。
没有跟我讲他们为什么,说我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记得那个目光,那女人的那种,不加掩饰的嫌恶。
唯独阿春回来后,听到我这样讲,流露出了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然后扑过来抱着我,手上拿着的东西洒落了一地,但阿春一边哽咽着一边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她自己说着:“不用在意,不用在意,本来就是这样的,没人能理解我们……”
她的头埋在我身上,手也紧紧的抱住我,她哭诉着对我说着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我没有仔细听,也没有看向她,我看向的是那棵越过院子的大树,还有落在枝头的乌鸦。
就算是乌鸦,也比囚禁在笼子里的那些漂亮鸟儿,好的多吧。
我坐在暖洋洋的石梯上,看着他们四人不亦乐乎地踢着皮球,那个叫做豆子的男孩,已经好几次没有提到球了,他开始不耐烦了。
他把皮球随脚一踢,对着其他的三个孩子挑起话题地问道:“华西,阔阔,鸣子,你们的名字都有什么意思啊,阿姐说过,我的名字是因为我出生那天,家里没粮食了,怕我以后饿着,所以叫豆子,你们都是些什么意思啊?”
“让我猜猜,鸣子,你的名字不会是你二哥——”他故作悬疑的停顿了一会儿“那天去找花馆里的小鸟儿,唱歌听所以才……”
“你胡说 ! ”
后面的话我没仔细听,脑袋里充满了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的疑问。
我忍不住的猜想到:阿玛,阿玛,阿玛,阿玛是什么意思呢?是这么叫着顺耳?还是想让我变成阿妈一样?
“噗嗤。”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我从石阶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地泥土,满心期待又疑惑的穿过通往床铺的走廊。
四周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阿春的身影,“可能阿春又有客人吧。”我想到。便又往化妆室里看了一眼。“看来是已经去了。”
我转来转去,最终去到阿春的屋子里,果不其然,看到了与阿春姐同屋的阿梦。
不管那么多了,我还是先问问阿梦姐吧。
我兴冲冲的跑到阿梦身前问道:“阿梦姐,为什么阿春给我娶‘阿玛’这个名字啊?一点都没有姐姐们的好听。”
阿梦姐见我来了,一脸不耐烦地拿着腮红往脸上画,撇了我一眼,就阴阳怪气的回答我:“还不是阿春总是说花妈妈这个长,那个都短的,就好像是给你取这个谐音,骂的就不是你,而是花妈妈了!”
“一天天竟在这里吃闲饭……”阿梦的话语还在继续,我却什么也听不到了,也无心去听,心里涌上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我傻傻的站着,慢慢回过神来,耳边地声音逐渐减小。
话语的尾音逐渐地传来:“最近阿春好大的福气,竟要被隆家的人给看上了,要赎回去当大夫人呢!”阿春放下了手中的笔,转头看向我说道:“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走?”
我连忙转身就跑了出去,又想起阿梦说地那句话,便又折回去想要再问问阿梦阿春的事。
谁知阿梦刚看到我就说到:“阿春的事你自己去问!”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见问不到为什么,就只好等阿春回来。
我跑向花馆的后院里,熟练的爬上了那颗越过墙头的大树,望着天,等着阿春。
每当我不开心,心情有点坏的时候,我就喜欢这样做,就这样,连心都平静下来了。
我喜欢数天上的星星,没有星星的时候,就想象着有多少颗星星藏起来了,想象他们偷偷地讲着什么话。这可以说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
我给他们每个星都取了名字。
因为我相信,只要取了名字,它们就没有被抛弃。
我还是没有等到阿春,直到阿春走的那一天,也没有再见到她。
我走进了阿春的屋内,看着属于她的地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像没有住过人似的。
我不相信阿春什么也没留下的就走了,我走到她的床铺边,趴伏在她的床铺上,伸着手寻找着什么,我翻来翻去,垫子底下,床腿角边,就连接着桌子的角落底下,也什么都没有。
我赌气似的使劲地踩着地,一顿一顿地走出门槛,走到那颗大树下,我站在树下站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转头,迈出步子准备回去。
“嘎吱”诶,我好像踩到了什么。
我连忙半跪在地上,扒开脚下地泥土,看到了一个十分老土的盒子,我站了起来,打开那扁平又老土的盒子,盒子里面什么物品都没有,只有像是用尖锐物品刻下的一行字:
“抓住一切机会。”
我想起那个夏天,阿春拿着掉了漆的发簪对我说过:“你听说过吗?”
“据说,把自己的心愿,刻在盒子里,然后埋在后面院子里那颗大树的泥土下,就会腐烂到底,不会有出头之日。但要是有一天被翻出来了,那么被翻出来的那个人的心愿,就会被实现 。”
我还没来得及打听些那颗大树的事,花馆就没有了,花妈妈病死了,没了花妈妈的我们一顿混乱,杀奸掠夺。
到后来我流落到了霜星院,我曾用三块面包管阿妈换过花馆的消息,得知的是:“花馆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那颗高高的大树,还有那面墙。”
阿春和我的春天结束了;属于我一人的冬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