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跟前,并不和凌钺说话,而是蹲下身,向那女孩的脸面探出手。
“哎——”凌钺想要阻挡,却被他抢先一掌拍开,手背热辣辣的生疼。
他试了试女孩的鼻息,又为她拂去面上沾着的几根草屑,表情总算稍稍缓和。
凌钺见他动作轻柔谨慎,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试探着问:“请问,咳咳,先生,你认识她吗?”
那人不答,犀利的目光盯在凌钺脸上,冷冷的反问:“你又是谁?”
“我?我只是一个行路的,正好看到她摔倒在这里。”凌钺只好指了指身后的排水沟。
“唔,谢了。”那人冷淡的说了一句,就要去抱那女孩。
“请等一下!”凌钺急忙阻止。
“怎么?”那人眼皮一翻,眼底又锋芒迸射,一只手仍搭在那女孩肩膀。
“你们又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
“对不起,那我不能让你带走她,我认为还是报警,或者叫急救车比较好。”
“嘿嘿!”那人鄙夷的笑声,宛如磨刀石上的利刃。
“她伤的很重,不能再坐机车!”凌钺的语气认真,且透着坚持。
那人浓黑的眉头一拧,似乎这话对他有所打动,沉吟了一会,忽然在凌钺胸口一推,趁他险险向后摔出之际,抱了那女孩,长身站起。
“喂,你放下她,否则,我,我要报警了!”明知报警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凌钺也不能眼睁睁的,让女孩被这帮一看就来路不善的人带走。
“用你的车,送她去医院!”那人坚硬的下颌朝车子那边一扬。
“赫,我的车?”
“少罗嗦,动作快些!”
那人不理会凌钺,抱着女孩,大踏步的走向他的车子,机车党中马上过来一人,替他开了后排车门,帮忙一起将女孩横放在后座上,那人也坐了进去。
凌钺的越野车不算小,可躺了一个人,再塞进个大块头,后座立时显得很局促,但那人还是侧身而坐,一条手臂稳稳撑在那女孩身边,将她小心的半固定住。
不管是什么关系,至少这家伙对她还算小心照顾。
凌钺正心里暗想,那人已回过头,瓮声瓮气的冲他喊:“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开车!”
“好吧……”凌钺无奈的叹了口气。
被十几双恶狠狠的眼睛盯着,他除了乖乖听话,也别无选择。
“去哪里?”发动车子后,凌钺问。
“圣玛丽安医院。”那人有一秒钟的迟疑。
“我是说,走哪个方向……”凌钺苦笑,在这里,他可是无照驾驶。
“混账,你不认路?”那人显然很心急,一拳打在驾驶座椅的后背上。
“抱歉,我昨天刚到的洛杉矶……”
“你不是美国人?”
“不是……”
从观后镜中,凌钺看见那人的嘴唇微张,好像无声的发出了然和轻松的表达,自己不是本地人的事实,他应该既意外,又满意。
“前方出口下高速,掉头!”这一回,那人的手掌落在了凌钺肩上。
就这样,凌钺载着他俩,背后再浩浩荡荡的跟着一队机车,下了高速公路。
反方向的车流就要密集许多,那人一面催促凌钺“快些”,一面不住的提醒他“当心”,在后者不得不一个急刹车,造成车子剧烈摇晃后,他又是一拳几乎要击穿椅背,“混账,你想害死她吗?”
下高速的第一个路口,就遭遇了拥堵,他时而破口大骂,时而又俯身低低呼唤:“希儿?希儿?”
那女孩仿佛昏昏沉沉的“嗯”了一声,再没有更多的反应。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他们是朋友?是兄妹?或是其他什么关系?不管怎样,他对她应该是没有恶意了。
她的名字叫“希儿”么?这么说,很有可能也是中国人了?
凌钺浮想联翩,忍不住想回头,结果座椅又一阵猛摇。
“发什么呆,绿灯,开车了!”
“是是……”
当车辆和行人再一次变少,前方现出郊区的景象,凌钺不禁内心打鼓,猜想自己是会被这帮人押着继续做什么事,还是索性被干掉灭口之际,那人突然低喝:“停车!”
凌钺吓了一跳,只好再一次急刹车,好在那人这回没有喝叱他,迅速下车后,抱出那女孩,脚一勾踹上车门,丢给凌钺一句“谢了,你可以滚了”,便撒开步子,向着前方不远处,一座五六层高的白色建筑物跑去。
随后到来的机车党纷纷熄了火,有序的靠路边等候,也没有人过来为难凌钺。
“圣玛丽安医院……”凌钺仰望,果然建筑物的墙面上,有一个红色的十字架。
他刚掏出手机,机车党中马上有一人把烟头丢在地上,快步上前,扼住他的手腕,恶狠狠的问:“干什么,小子?”
“开导航啊。”凌钺又好气,又好笑,“难不成你们要派一个人,为我引路么?”
“哼!”那人悻悻的甩开他,仍咬牙威胁了一句,“今天的事,回去不要胡说八道!”
“知道了……”凌钺一摊手。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多嘴的人,再说这事糊里糊涂,想说也无从说起。
当凌钺以为,这件诡异的事就这么结束的时候,他又有了新的意外发现。
为了回去之后,不被凡事谨慎的凌钺追问,他本想先把车子里的痕迹收拾干净,结果才弯下腰,就在后座上发现了一个绿莹莹的小东西。
他拾起来一看,是一只铂金耳环,镶嵌着绿宝石,看上去虽然价值不菲,东西却显得陈旧,无论是金属还是宝石,光泽都有些黯淡了。
“咦,是她的吗?”凌钺自言自语。
有片刻冲动,他想拿着这东西,追上前去还给那女孩,可一瞅路边齐刷刷十几条黑衣大汉,马上又改变了主意。
就算为了凌钺也好,还是别自找麻烦,至于这东西,就当是纪念品吧,好歹也是一次异国“邂逅”嘛。
天生乐观的凌钺,心情很快又好起来,把耳环揣进口袋,开车扬长而去。
两大箱子的行礼已收拾完毕,整齐的摆放在客厅门口,凌钺却坐在卧室的床头发呆。
在他的掌心,静静的躺着一枚绿宝石耳环。
原本以为事如春梦了无痕,看来,还是落下了一点东西。
“算了吧……”他唇角一动,淡漠的笑容转瞬即逝,扣上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