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首尔的冬天来了。
漂亮的人们穿着形形色色的大衣,金泰亨围着羊绒毯子在烧着火的壁炉旁边,
手上拿着暖烘烘的热茶和村上的新书眼睛倒是总透过落地窗子往下看,看哪一件最新款适合他。
日子在朴安然走之后过得慢悠悠的,急性心室抽搐让他伤透了脑筋,
所以金泰亨决定在剩下的生命时间中要安安稳稳的活着。
公司给他放了长假,他现在终于有时间做一直想做却没做的事。
虽然这些事无非就是去海边看看,坐坐公园的长椅或者像今天一样挑一个有阳光的天气看书或看行人,
但是却宁静的让人觉得呼吸都比以前轻巧。
不能改变的事就让它沉默的待在不被提及的地方吧,不碰就不疼。
电话响起的很是时候,金泰亨正好觉得肚子饿,以为是刚点的外卖,他心情很好的接起来。
??“你好,请问是金泰亨先生吗?”
这么正式……
这家外卖小哥服务态度真好。
金泰亨“是。”
??“我是金浦国际机场的服务人员,A1890次从首尔飞往神户的班机不幸坠毁我们感到非常遗憾。”
??“金硕珍先生留下遗书,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过来领取呢?”
金泰亨抬头,外面下雪了。
今年首尔的第一场雪。
脚上还穿着居家拖鞋,睡衣的外面随手套了一件衣架子上的外套。
临出门的时候踌躇了很久,还是从相框里抽出了朴安然的照片,
金硕珍,要他们俩一起接回家。
雪下的不大,挂在睫毛上瞬间就化成米粒一样大小的水。
路很远天很冷眼眶却温热,地面铺了浅浅一层白色,像春天的柳絮。
金泰亨说不出自己什么想法,人死之前到底在想什么,大抵说出来的话都很相似。
他觉得这是世界的善意。
出租车开去的路上,他呆呆的看着路两旁的梧桐树,
突然想起带朴安然去金硕珍灵堂的那天,只不过那时才刚入秋,原来你以为会寸步难捱的时光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原来,人的悲痛都是相似的。
时间能冲淡痛苦的程度但永远冲不淡痛苦的根源。
就像我们都知道会死还是在努力的活着,就像有的人忘不了只是不敢再想起。
工作人员给了一张单薄的纸,穿着制服的人一直在说他们没有打捞到尸首很遗憾,很抱歉。
可世上最没有用处的话就是这两句,那象征着什么都无法再改变。
金泰亨坐在大厅里,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纸上的字迹很潦草,金硕珍向来稳重可知在怎样紧急的情况下他才能把字写成这样子。
字不多,都像刀子一样戳进他心里。
这样不可见的伤口最可怕,连痛都不能喊。
金硕珍说遗憾不能给妈妈尽孝。
金硕珍说最想做的事就是跟朴安然过一辈子。
金硕珍说他知道金泰亨喜欢泰亨,他让他照顾他妈妈,他让他照顾朴安然,他让他替他看朴安然老了的样子。
字真少。
少到金泰亨看着看着就哭了。
金泰亨想起短短的半年时间,算不清楚失去了多少东西。
偏偏都是再也回不来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雪还在下,金泰亨站在十字路口的街头,满眼都是方向却不知该往哪里走,
他把遗书和朴安然的照片叠在一起放进大衣内衬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