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新年,大大小小的商场里都充满了年味。
门口挂着红灯笼,或是玻璃门上贴着窗花,人来人往挤挤攘攘的,好不热闹。
依旧是叶岚栀带着三个孩子采买年货。
跟在叶岚栀身后,林疏清突然有些感慨。
原来有些小时候觉得天崩地裂的大事,长大后都慢慢淡去了。
又想起顾兮兮,林疏清心里有些苦涩。
却又为她感到庆幸。
林疏清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完,十年二十年以后,她是不是也会这样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疏清,这件裙子好不好看?”
叶岚栀拿着一件黑色礼裙在自己面前比划。
一般这种时候,不论好不好看林疏清都会夸一句:“很好看呀。”
但在抬头的时候,林疏清愣住了。
她张了很久的嘴,还是没说出什么。
叶岚栀没过过苦日子,从小就是娇养的小姐,那种玛丽苏文里面的娇俏小姐。
这么多年,就没变过。
或许是林疏清天天看着她没感觉?
她记得去年新年宴会,叶岚栀还穿了一件修身的白玉兰花式旗袍,被妯娌夸“和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此时叶岚栀手上的黑色礼裙是偏保守的了,不似白玉兰旗袍那样张扬,却还是和叶岚栀不能相融。
她老了。
“怎么了?”
叶岚栀疑惑,又转身去喊林疏风和小阵:“不好看吗?”
林疏风微微弯了嘴角:“好看,妈本来就好看,这件衬得人很精神。”
“那我今年就穿这件啦?”
叶岚栀像小孩一样抱着礼裙,又啧啧了两声,手指一点林疏风的额头:“你这孩子,就是嘴甜,把你妈当小女生骗呢。”
林疏风只是温柔地看着她,没有搭话。
叶岚栀本来也只是逗儿子玩玩,说完就开开心心地结账去了。
看着不远处快乐的身影,林疏风嘴角慢慢垂了下去。
“她……”林疏清想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这样了,”林疏风说,“四十多岁了,保养的再好,也总会有些瑕疵了。”
林疏清轻轻叹气。
“上个月,她出去旅游了,把和爸去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回来后,就把爸的照片什么,全烧了。”
“什么?”
林疏清吃惊。
对于林峰的死,叶岚栀一直都表现得平平淡淡,她不能垮。
这种平淡和当初林疏清的硬撑不一样,她是真的很平静。
只是偶尔会有一两个夜晚,会坐在窗台上抱着婚纱照流泪罢了。
都四十多的人了,生老病死,都该明白了,葬礼也参加过几回了……就连遗书,她都看到了……
还有什么不能解脱的呢?
叶岚栀背对着几个孩子,眼眶里有了些泪水。
她知道,儿子女儿心疼自己。
上个月,她收到了一封信,是林峰的亲笔。
送信人说,很抱歉现在才给你,因为我们到现在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叶岚栀不是傻,这些年也猜到了林峰在做什么。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送信人说“能够保证你的安全”了。
虽然这一切事情还蒙着纱,但她知道那些人还没倒台。
看了遗书的她失眠了,那封信是林峰死前三年写的,可笑,又可悲。
她想出门走走,路过小阵房间的时候,听到了讲电话的声音。
她并不想偷听,只是一个母亲的敏感:“疏清她……”
疏清怎么了?
叶岚栀停下脚步,站在门口。
可是房间里的那人,就像突然话锋一转一样,聊起了林疏清的日常生活。
天衣无缝。
叶岚栀站了很久才离开。
她不知道,小阵的耳朵很好,从一开始就听见她的脚步声了。
离开后,小阵才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讲起他真正要说的。
“这件事情的水太深了,但是她要进来,是她的选择。我会保护她,但我不会阻止她做她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