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抛弃我?为什么?!”
“和杀死那个男人比起来,抛弃自己算不得什么。”
你抚摸上我的脸颊,明明面带笑意,却只叫我如坠冰窖,这一次你彻底放弃了善的路,毫不犹豫的走向无归的深渊,前方的荆棘与断崖都不能阻止你。
我清楚的明白,你要我留在这绝望荒凉的禁地,你真的要抛弃我。
面对我的问题,你忽地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已经猩红的双眼里是止不住的疯狂、愤怒与痛苦,你一遍遍的诉说着那些过往记忆和耻辱。
“我要为她讨回公道!我要毁掉那个王位踩在那男人头上,我要让这世道彻底颠覆在吞焰洞里!你有那些痛苦记忆!你就该明白这些是这条路上一定会经历的牺牲!”
厉声的质问让我沉默了,看着那张与我相似的面孔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一切反驳都被噎在嗓子不上不下,一股痛苦压抑的窒息笼罩在我的心头。
这情感是我的,也是你的。
“那你会回来么?”
在里亡魂与罪徒的或低语或嘶吼,这场流放没有尽头的折磨,你没有回答只握住了我的手,而我也只看到了你将我推入混沌时的满脸决绝,尽管我知道你于心中承诺会再次返回这里。
只是若无最大利益,你大抵是不会想要寻回我的,毕竟我的仁慈是你的弱点,你复仇之路上最大的弱点。把我丢在这方天地,更多的也是需要改造我。
你抛弃了我,也抛弃了自己。
「滋——滋滋——」
微弱的声音无法唤醒沉眠的少女,她只是漂浮在暗淡的宇宙里,无数红线从四面八方无尽头的地方而来,最后全都缠绕在她身上。
她紧闭双眸,任由灵魂漂泊这封印里的意识之地,等待着被接回的时刻,等待大门被打开后的时刻。
一直到,觉醒时刻,天机被窥的。
“阿妹醒醒。”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震响封印,有人在试图拉出她……
「滋—呲——滋滋——」
“你还记得你的过去吗?”
我的过去?
“不重要了……”
都是不重要的……
“遗忘了也好……”
遗忘那些痛苦也好……
到底是什么?她什么也不知,只是静静的沉睡着。
·
又起风了。
盖亚身在一处偏僻萧瑟的小院里,院里一座孤坟和一棵橡树便是所有,他就靠着不死不活的树,抬眼看这满园荒芜,时夏末却尽是枯草,万分凄凉。
“真是……”
因果报应,一场孽债。
盖亚看向了小院半掩着的门,紧接着瑞尔斯气势汹汹的推门而入,他的兄长面色不善的盯着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让盖亚想起来了那个男人。
那个把他们抛弃的男人。
那个被历史抹除的男人。
那个被星球诅咒的男人。
那个存在于传说的男人。
那个,早已经死亡的男人。
“我无数次说过不许祭奠他!”瑞尔斯面色不善,似乎下一秒就要大发雷霆,他看着盖亚面前的那座坟堆,强按下心中怒火道:“允你立个衣冠冢已是我做的最大让步。”
这只是个无名衣冠冢,坟里只有一个刻有名字的玉牌,而本应该葬在这里的人早已骨枯黄土,那是一个罪不容诛的反贼。
“这是父亲的衣冠冢。”盖亚不冷不淡的回答。
“他是个通敌叛国的罪人!”瑞尔斯怒吼道,他指着那个衣冠冢,一件件细数已死之人的过错:“谋反君王,刺杀命官,哪一件不是要满门抄斩?是闻王心善怜惜王府老幼才未株连九族,你祭奠那谁又去祭奠那些战死的将士?瑞府上下百余人口,你是要他们一起去死吗?!”
瑞尔斯一肚子怨气,他怨父亲的昏庸,他怨父亲的无能,他怨父亲残暴恶毒。
盖亚不语,只用那双淡红色的眸子看着他,只待瑞尔斯冷静下来后,才问:“兄长已接旨挂帅,几时走几时回?”
如今的闻国金絮其外败絮其中,重文轻武又奸臣当道,帝王生性多疑,忌惮一切超出掌控的势力,于是他将所有可能都闷死在水里。十五年前的礼王谋逆如此,五年之后瑞侯爷的叛案也是如此。
为什么要留着瑞王候府?因为除了瑞侯爷的嫡子阿瑞斯,朝廷上下唯一能打的武将只有雷小将军雷诺,而瑞尔斯作用是用来牵制雷诺的,可三年前雷诺重伤昏迷,如今武将里帝王能用的只有瑞尔斯,因为活下来的将军只剩下瑞尔斯。
瑞尔斯叹气:“明日就走。”
此次战况凶险,他没说几时回,也没说能不能回。这天下太平不过数载便又是一场大乱。
“不要再来这里了。”瑞尔斯转身走的匆忙。
盖亚始终一言不发,他的腕上带着一个极好看的银手环,上面镶嵌着的蓝色宝石却让人看不出品种,他沉默的看着瑞尔斯离开的背影,冥冥之中和那个虚幻之中的影子逐渐重合。
他忽地苦笑一声,摇头否认:“不。”
盖亚看着那处荒凉的衣冠冢,隐秘多年的苦楚只在此刻显露出来,他蹲在地上装若孩童般撒娇的自言自语。
“那个被捏造出的假货才不是父亲。”
真正的父亲从未有如此行径。
不知从何处飘落来一片花瓣,盖亚伸手去接,只在那一瞬间,红色的眸子蓦然睁大,他看到了那个魂魄飘零无归处的男人。盖亚看到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在错开千年的时间里,这个消失在他生命里的父亲借着这场梦,再次来到他身边。
“父亲……”
无人回应,落入掌心的花瓣也悄然化作尘埃。
…………………………………………
作者两部分,前部分是陆妹隐藏着的剧情视角,后面是盖亚线的剧情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