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一直是个很淡定的人,即使他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还记得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睁开眼,几束零零碎碎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还有几滴黏腥的液体,谢允前世在江湖上混了十几年,很快就意识到这是血液。
不过他没有丝毫慌乱或害怕,毕竟于谢允而言,死过一次的人,多呼吸一口空气都是赚了。
谢允发现自己现在有着一个婴儿的身体,而且正身处于一个不大不小的竹篮里,透过竹篮的间隙,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瞎子少年在与几个刺客打斗,瞎子少年年纪不大,功夫确是卓绝,更何况,他还看不见。小瞎子杀人非常利落,手上的铁钎一挥,某个刺客的头上就会多出一个贯穿的血洞。但刺客就像杀不完似的,一波一波的涌出来。
谢允知道,以现在的情形,活下去的可能性不大,这瞎子少年只要还是人,那就总有倒下的时候,那时,这个竹篮大概也会被无数刀枪贯穿。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也可能没过多久就会有自己人赶来,谁知道呢?
但到底会是怎么样,谢允不打算思考,他现在只想好好享受一下温暖的阳光,毕竟,前世太冷了。
谢允当然也发现了这个竹篮里不止他一个婴儿,另一个小娃娃大概是他这一世的哥哥或者弟弟,他倒也不怎么在意。
谢允晒着晒着太阳,觉得全身暖洋洋的,这是他前世最怀念的感觉。于是,在这种明刀暗箭的情况下,他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谢允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阴柔的脸,苍白的像个活死人,这使谢允想起了前世活人死人山的朱雀主木小乔。这张脸的主人坐在一个轮椅上,似乎是个瘸子,这瘸子对谢允笑了笑,尽管比哭还难看。
“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是瘸子就是瞎子。”谢允心里犯嘀咕。
因为实在不想再看到那张煞白如纸的脸,谢允又睡了过去。隐约听见那瘸子说了句这俩孩子都不哭不闹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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儋州港是个太平的小岛,安宁祥和。
谢允在十六年前来到了这里,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十六岁了。他生活的很好,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有一个外冷内热的奶奶,有热情善良的街坊邻居和很多漂亮的丫鬟姐姐照顾他和他弟弟。
对了,他弟弟。
谢允在这个世界还是叫谢允,字却不再是安之,而是宁之,安之这个字,给了他弟弟,范闲。至于两兄弟为何姓氏不同,谢允也说不清楚。
谢允前世字安之,今生字宁之,只可惜,怕是不论前世今生,这安宁二字,都难得与他沾边了。
好吧,这些暂且不提。让我们把目光转向范闲。
这十几年来,范闲干的事倒也奇特:
比如拉着街巷的孩子们讲故事,来者不拒。讲的故事倒也生动有趣,吸引了一大堆听众。
比如逼着谢允听他讲述一些闻所未闻的事物,像在天上飞的“马车”,或者是不用任何人力就能在水里行驶的船。每当谢允问他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些时,范闲又义正言辞的说你我同根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再比如用自己奶里奶气的声音,压低了阴森森的去讲鬼故事,吓跑了一片小丫鬟才开心。
与范闲相处了十六年,谢允很明白,这个弟弟身体里装着的,也绝不是一个孩子的灵魂,但与他大概来自不同的世界。
但是,这还重要吗?
不重要了。
什么重要呢?
谢允想起了四岁时的那位深夜来客。
瞎子叔,啊不对,五竹叔说,那是京都鉴察院三处主办费介。可真真是谢允两世见过的最猥琐的人。
但他确实是个好人,以互虐的方式与他和范闲斗智斗勇了一年,美其名曰:学毒。
但不可否认的是,费介不愧为一代用毒宗师,谢允和范闲受益匪浅。
而相较于费介的互虐式教育,那么五竹叔传授武艺的方法,就可以算是单方面殴打。
这个时候,谢允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他虽然没有与范闲一起练霸道真气(毕竟不大适合谢允),但他前世修的两门绝世功法那是盖的吗?先不说需要耗费大量真气的推云掌,就说那风过无痕,也是冠绝天下堪比穿花绕树和踏雪无痕的神级轻功,单凭这一点,五竹叔就打不到他。
后来五竹也就不要求他陪着范闲来被打了,而是给了他一本《暗器全解》并发明了一种新的训练方式。
这本《暗器全解》让谢允如见故人,里面记载的暗器多且好,有不少还与前世几大刺客组织如鸣风楼、羽衣班所用独门暗器九分相似。甚至还有洗墨江深处的牵机线。
虽然里面有不少暗器还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过,铸造起来十分复杂,但不要忘了,谢允上辈子的三个技能,一逃跑,二写曲儿,三打铁炼器。
尽管还只能其中做出较为简易的,但谢允也不急于一时。
至于那种新的练习方式,就是爬悬崖,简单粗暴,从悬崖下往悬崖上攀,再从悬崖顶上下来。
这样的练习方式可以很好的训练对真气的掌控力,知微见著。只是范闲与谢允的攀爬方式不大相同。范闲所依靠的,是那浑厚霸道的真气,将真气在全身运转,吸附陡峭的岩壁,岩石有大有小,真气也需得仔细收放,远远望去,范闲就好似一块磁铁。而谢允所依靠的,不是真气,而是他那两条大长腿,他踩的不是岩石,而是空气,是云雾,这种爬法的难度,在于谢允一口气能踩几脚。假设谢允一口气可以蹬三米高,那么三米过后他就得在崖壁上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进行一次提气后再继续攀爬,能否精准的找到安全稳固的岩石是难点所在。
和范闲那充斥着体态美的攀爬不同,两人速度所差不多,谢允却是更为漂逸。
爬悬崖,铸暗器的日子不算枯燥。直到有一天,悬崖下迎来了一位客人。
一叶孤舟漂浮在悬崖下的瀚海上,平日里一个大浪就能打过的小舟,此时却像镇海印一般,稳稳的压在海上。
小舟上的人抬起了他的头,那是一张古井无波的脸,沉静如止水。
站在谢允和范闲身边的五竹,突然化作一道流光,从崖顶直直的射向那只孤舟,孤舟上的人伸出一只手掌,流光速度降下。
一阵夹杂着海味的飓风刮过,穿沙走石,乱云飞渡。竟连悬崖上的两人都不得不躲在一块巨石的后面。
半晌,风止。
谢、闲二人从巨石后走了出来,五竹又重新屹立在了悬崖上,谢允将目光再次投下悬崖,只见刚才那个小舟已经变成了两截,一截缓缓的沉下海底,另一截小舟载着那与五竹交手的人飘向了远方。
孤帆远影碧空尽。
四大宗师之一,叶流云。
谢允算是明白了,这四大宗师加上五竹叔的实力相当于前世的双刀一剑枯荣手。恐怖如斯。
还记得就是那一天,五竹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你们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听起来没头没尾,但是二人听懂了,似乎还早就想好了答案。
范闲的答案实在不怎么有情怀。
一是要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二是要写很多很多书。三是要过很好很好的生活。
但最基本的还是要好好的活下来。
谢允的就更简单了。
要写出人尽皆知的戏曲儿,要打造完《暗器全解》上的所有暗器。
最后,他要每年的冬天都能晒到太阳。
五竹总结出二人的共同点就是都想好好活着,不想死。
谢允听到这个结论,人畜无害的笑了,指了指范闲,又指了指自己说,他不怕死,但范闲怕,非常怕。
五竹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们今年多少岁了。
海风吹起两个少年的黑发,日暮黄昏,三个长长的影子打在悬崖顶上,山崖的影子打在海面上。
十六岁了,这么好的年纪。
十六岁的少年要独自去面对世界的风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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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儋州港很热闹,两位儋州港的大少爷就要结伴离开了。
谢允着一件黑色长衫,腰间别了把折扇,双手抱胸,一把墨色的长刀握在左手,倚着府上的门槛,斜眼瞅着范闲。
而范二少呢,则堆着笑脸,嘴里说着一些场面话,拼命感谢着来给他俩送行的乡亲们。
门口的台阶下,挤着一群妙龄少女,叽叽喳喳乱成一团。叫人看了不住的想,这两位漂亮少爷走后,怕是要寒了这儋州城无数少女的心了。
谢允闲子,时辰到了。
范闲乡亲们,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出发了,多谢来送行的各位,我范闲若有出头之日,定回乡谢恩。
范闲又回头摆了个笑脸。
谢允和范闲进了同一辆马车,车缓缓驶出城。
车行数日。
这天,范闲和谢允遇见了一个熟人,费介。费介的身后跟着一个车队,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在车队的中央。
费介告诉二人,这马车里的人叫言冰云,是鉴察院四处主办言若海的儿子,年纪轻轻文武双全,是鉴察院的一把利刃,现在要把他送往北齐去当暗探。
范闲不解,这么优秀的人也舍得送到那虎狼之地去。
费介你们还记得儋州港之前的那个刺客吗……
听完缘由的闲、允二人有些不是滋味。二人一恍神走到了马车前面。
言冰云来者何人?
马车里传来一声没有温度的问话。
范闲我是范闲。
范闲倒是毫不避讳的自报家门。马车里的人沉默了一阵,又说。
言冰云范闲?把提司腰牌给我。
范闲不是,哪有你这样一上来就找人要东西的?
言冰云你这样的人,如此轻浮,只会带坏鉴察院的风气。
范闲你这又从哪看出我轻浮?!
言冰云少说废话,把提司腰牌给我!
范闲听老师说,言公子好像不能下车吧?
这么一吵,范闲倒是有了点脾气。言冰云没有和他继续纠缠,直接指挥鉴察院的人手,准备硬抢。
就在双方准备动手时,一个黑影冲出,速度奇快,揪住范闲身旁的谢允,拿着一个斗笠盖在他头上,然后把谢允砰的一下扔向了言冰云的马车,谢允霎时间失去了知觉。
当谢允醒来时,入眼的是一张冷冰冰的俊脸。
言冰云你醒了?
声音也冷。
谢允哪呢这?
言冰云马车上。
谢允闲子呢?
言冰云范闲去京都了。
谢允那我们?
言冰云北齐。
谢允用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自己不过是晕在了马车里,就被这位言公子当成了这次行动的漏洞,被迫去北齐那虎狼之地当暗探,这位言公子似乎还挺嫌弃自己。
谢允想了想那个黑衣人。
叔,不带这么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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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较长,信息量大,有漏洞,而且谢允这个人可塑性不高,会ooc。
然后谢允穿越过来的时间线是在霍家堡地牢,假设周翡那次没有来,谢允用出了推云掌,导致透骨青毒发身亡。
没读过《有匪》也没关系,这个故事和前世的羁绊不大。
新手勿喷。是有一些地方没有详写,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看过《庆余年》的,就不需要我详写,我写的累,大家看着也烦。
还有一个很巧合的点,就是范闲和谢允都是字安之,所以我改了一下谢允的字,改成了宁之。
PS:谢允在《有匪》中是中了一种叫透骨青的寒毒,所以这一世会很怕冷,喜阳光。
最后:致敬猫腻,致敬P大。
允子哥的武功↑
4006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