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会出来的

第二禁区坐落在青市最偏远的一个地区，在那里，人烟稀少，几乎没有人会在那个地方生活。

　　它的四周全是茂盛的树林，如果那里不是一座监狱的话，可能会让人认为那是一个生活在世外桃源的地方，但现实是，进去了里面的人，每天要做的事就是种树，浇水，还有给树抓虫。

　　每个犯人都会得到一个树苗，然后种下，每个人的树上都会有他们的专属印记，而这并不是对他们的奖励，而是惩罚。

　　如果谁的树苗死了，或者长大了，面临的都是长久的等待，而在第二禁区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无期徒刑。

　　因为里面都是关押着都是杀人犯。

　　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外面。

　　沈瑶就和商凌下来走路，走进第二禁区的阶梯时，他们看到了站在那边的凌玫。

她卸下了浓艳的妆容，换上了一身干净清冽的连衣长裙，脚上穿着一双平底鞋，看到他们的时候，对着他们笑了笑。

　　三个人一起走上了阶梯，在一道栅栏门外停下了，商凌塞给了那个警卫一个红包，那人用手掂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沈瑶从来没来过监狱，一直以为监狱和电视上面演的差不多，当她走进来了以后，才发现真的相差太多了。

　　第二禁区的里面有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四周是没有东西的，是为了防止犯人躲藏，而他们每经过一小段路程时，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上面的监控器。

　　监狱的气氛无疑是凝重的，安静的不像话。

　　而正在挖土的商子源听到了有人来探监，扔下锄头跑了出去，他的脚上还带着铁链，跑起来的时候还会发出清脆的拉扯声，但他的每一步都跑的很稳，在跑过了几道走廊后，他终于见到了站在铁门那儿的商凌。

商凌看见自己的父亲，很瘦弱，囚衣穿在他的身上都有些空荡荡的，原本用来弹吉他，写曲谱的手指也变得皱巴巴的，每一个指缝里还夹着泥土和血迹。

　　隔着铁门，他伸出了手，把手放在了铁门上，像是在碰着他的脸，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而有些沙哑，

商子源“阿凌，你长高了。”

一句话，击溃了他这十年来的伪装，此时此刻，他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和多年前商子源被抓走时的场景重合，他哭喊着，

商凌“爸！”

沈瑶和凌玫没能进去，因为里面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

　　凌玫坐在走廊的一个台子上，看着下面种满了的树，突然开口，

凌玫“沈瑶，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

沈瑶疑惑的看着她，不太明白她从什么地方得出的结论。

凌玫“他们都说过吧，商凌的母亲是被人包养的情妇啊。”

她嘲讽的说着，揉了揉自己的秀发，满不在乎，

凌玫“我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从来不去辩解。”

凌玫“因为相信我的人，不需要我多说，自然会相信我。”

凌玫“不相信我的人，就算我把嘴皮都磨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我。”

她的声音透着淡淡的悲哀，大概是想到了，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儿子也不相信她吧。

　　其实，她从来没有做过别人的情妇，她出入各种不同的人家里，只是因为这些人都和商子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希望他们能够出面帮助他。

　　是了，有人说过要她陪一晚上的要求，可当时她直接就在那个人的头上开了瓢，打的他住进了急救室。

　　她一直希望商凌能够有出息，不求他能有多优秀，但求他能有个平稳的生活，可是她却这么简单的事都无法做到。

　　商凌退学那天，她都气炸了，恨不得把他塞回去重新来过，所以她动手打了他。

而那一巴掌，似乎打散了母子俩之间的唯一羁绊。

　　他离开了，没有再回去过了。

　　直到现在。

　　沈瑶不明白那样的感受是怎么样的，但是她能从凌玫的话语声中听出来，这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是一种被全世界人抛弃的无力感。

　　她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把头放在她的手背上，被她冰冷的温度冷了一下，随即拉住了她的手，把自己手上的温度传给她，轻拍以示安慰，

沈瑶“阿姨，商凌没有怪过你的，他是一个好人。”

这句“他是一个好人”成功逗乐了凌玫，她很亲昵的捏了一下小姑娘的脸，

凌玫“就你觉得他是个好人吧。”

凌玫“这小子从小就野，会走会爬以后，把家里的家具都祸害了一遍，还把他爸爸写的曲谱都撕了，把他的头皮都快气炸了。”

在提起商凌小时候的事情时，凌玫显的很有兴致，最后还是狱警敲了几下铁门发出了声响，才让这两人安静了下来。

　　……

　　商子源的头发也被剪成了板寸，露出了一张沧桑而憔悴的脸，但他的眼睛很亮，那是在见到商凌以后。

　　看见儿子身上的衣服和照片上不一样了，他有些满意的叹息一声，

商子源“幸好见到你的时候不是照片上的那个样子，穿的那是什么？皮夹克，破洞裤……还梳着一个什么杂乱的头发，那个样子看着就让人生气。”

这个时候，他作为父亲的威严一下子就出来了，十年没见自己的儿子，从一开始的想念到现在的关心他的生活，原本不喜欢听人唠唠叨叨的商凌沉默着。

　　并没有觉得他的唠叨很动听，心里只有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烦。

　　一个词，嘈杂。

　　但他也没有反驳商子源的说话，只是沉默的听着，等他说完以后，商子源也沉默了，看着商凌的目光也有些暗淡了，

商子源“阿凌，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那一天去找顾琮理论，导致他现在成了一个植物人。”

他低下了头，眼神悲戚。

商凌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动了一下嘴唇，说道，

商凌“爸，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出来的。”

我一定会让你出来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