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出去引了那宫女入殿,琅璍瞧着她的身影倒是略感熟悉。她端坐于榻上含着笑意道:“你莫紧张,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那宫女依言抬起了头,这一瞧却让琅璍一惊――这竟是那日花房来长春宫送花的侍花宫女!
琅璍神色莫定,好半晌想起还有李玉在此,方才尴尬笑道:“本宫倒是失神了,新妹妹怪像一个旧人的。”
李玉惊奇道:“皇后娘娘怎么同皇上一言呢?皇上见了这宫女也是一样的话语。”
琅璍原本不过打个掩护,却不曾想真真是像了哪个人,她心中疑虑,又细细瞧了那宫女一眼,恰回想起李玉转述的话,富察格格的追封。
她心下猛地一惊,是了是了,她说怎的这般熟悉,这宫女的眉眼身姿是同那富察格格一般无二的!
琅璍神色怪异,一旁的莲心瞧着不好便悄悄地晃了晃她的身子。琅璍醒过神来,匆匆一笑道:“这模样确确实实是相似啊,倒叫本宫晃神了。”顿了顿又打量着她道,“你唤什么名字?姓什么?”
那宫女的声音俏生生的好听,带着小女儿家的乖顺俏皮:“奴婢柳絮,是富尔库鲁氏。”
琅璍的心微微落下些许,不过小姓罢了。顿了顿又和煦笑着问道:“今年几岁啦?怎的取名为柳絮?家中还有谁呢?”
柳絮垂首露出白净的脖颈,乖顺地一一回应道:“奴婢今年刚满十五岁,柳絮是一云游大师取名,家中……除奴婢外已无旁人。”
琅璍诧异然,却知再这般细细地询问下去恐有不妥,不若后面自己慢慢查就是了。
琅璍想到这里,遂婉婉一笑道:“你这丫头本宫瞧着也是可怜见的,依着本宫的心思倒不如封个答应,至于封号,还是由着皇上定夺吧。”
李玉忙诶了一声,记下。
琅璍一下有一下没地抚着小几上的花纹,半带哀戚缓缓道:“诸瑛妹妹毕竟是诞育了大阿哥,便追封为嫔位,谥号还是请了皇上旨意吧。”
李玉笑着弓了身子,领着那宫人退了下去。
李玉走后,琅璍手上剥着杏仁儿的动作减缓,面色却是淡淡的,丝毫不见不虞之色。一侧莲心担忧着,宽慰琅璍道:“娘娘,皇上这是看重娘娘呢,您瞧这人的位份还是由着娘娘来定的。”
琅璍嗤笑一声,幽幽然道:“可皇上为何还要谈及诸瑛呢?莲心,你是见过诸瑛的,你该晓得。”
莲心欲言又止,终是万般言语化为一叹:“娘娘,皇上什么也不晓得的,不过是见着相似的面容怀旧罢了,娘娘别多心。”
琅璍垂首,倒显得比起往常更是难得的脆弱:“诸瑛……她毕竟也是本宫的族妹,可本宫那时却没有法子……”
莲心劝慰道:“娘娘这是什么话,当年娘娘的苦楚,奴婢都瞧在眼里,日子那般的不好过……”
琅璍敛下眸子:“那时候皇上到底年轻,本宫虽贵为嫡福晋却是恩宠平平,皇上不是去青樱处便是在晞月那儿。而本宫,膝下荒凉。”她眼圈已是略略泛红,“好在后来皇上愈发敬重本宫,本宫肚子也算给力,先后诞下永琏与璟瑟。”
忽地顿了顿,琅璍蹙眉道:“说到璟瑟,这个孩子去哪了?怎么也没瞧见她?”
莲心仔细想了想:“好似随着乳母嬷嬷去御花园扑蝴蝶了。”
琅璍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倒是没有半分女孩子家的娴静模样。”
莲心亦是笑着道:“三公主活泼,身子骨也强,到底比着那些扭扭捏捏的小姐要好呢!”
琅璍点了点莲心的鼻尖,含着笑意道:“就你会说话呢。”顿了顿又瞧着外头的天色不免感慨道,“我是从来顾着永琏,却是忘了璟瑟。莲心,你随本宫去御花园瞧瞧。”
莲心欢欢喜喜地应着,却是外头一阵喧哗,琅璍蹙眉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是李玉来了,外头宫人报时,琅璍还以为幻听晃神了一会。
李玉进殿忙朝着琅璍行礼,琅璍微微颔首示意其坐下说话,李玉却是慌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奴才不过传个皇上口谕,不久也要去御前待着伺候。”
琅璍笑着点点头,也不勉强:“这倒是好事,忙了才好呢。”
李玉“哎呦”一声道:“可不是,可奴才哪里比得上娘娘呀,皇上刚刚封了傅恒大人为蓝翎侍卫,又允了大人同娘娘一见。”
琅璍喜极而泣,掩着面容不知该说什么,倒是一旁莲心忙遣了小丫头递上银子,李玉笑着又道:“不过这是娘娘的喜事,先前皇上说了,那新小主的位份便依着娘娘来,赐个封号作敏,富察格格追封为哲嫔,再上谥号作哲悯。”
琅璍一顿:“敏答应?哲悯?”
李玉笑了一笑道:“奴才方才也听不清楚,倒是万岁爷写了纸条给娘娘看,是这个字。”
琅璍了然,抿唇婉婉一笑道:“敏答应住所可定下来了?”
李玉摇了摇头道:“倒也未曾,万岁爷说由娘娘看着定就是了。”
琅璍思衬着道:“倒是如今咸福宫还空着人,便居咸福宫罢了,左右是刚刚装横不久的,待会本宫再唤宫人去打扫一番就是了。”
李玉点了点头应下:“那奴才便先去回了万岁爷,万岁爷也好拟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