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流水似的动作无声无息的,青樱也不知晓,只跟着上前至高晞月床榻一侧,默言不语地再次细细打量着她的模样:
慧妃生得自然是一副倾国倾城的好皮囊,要不然她也不会在邸府的时候从曲曲格格升至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侧福晋,只是这终究福薄,她从娘胎里头带出来的寒症使她不过一个病美人罢了,怕是后嗣无望的。
富察氏捻着帕子瞧着高晞月全无血色的面容,不由惊呼一声化为一叹混入无处不在的空气之中,那蹙起的眉头似乎丝丝都透露着她的担忧。
是柔声慢语中带着担忧又不失了大清皇后的端庄大气,“臣妾瞧着这慧妃怕是又犯了寒症,唉,这多年的老毛病却是终究无法根除。”
殷弘亦是拍了拍富察氏的手,叹息一声轻道:“慧妃身子骨素来的弱,之前拟订的咸福宫湿气也重,不若便改作承乾宫,那里到底宽敞明亮些,慧妃会喜欢的。”
皇后一愣,旋即一笑端庄道:“正是了,慧妃素日喜好诗书雅致,臣妾定会让人仔细装横打点着。”
殷弘略略颔首,瞧着高晞月出神了一会儿,一侧皇后忽地看着青樱莞尔一笑道:“今日的事到底不怪你,是那金氏同柏氏不懂分寸了。”
皇后的声音沉沉的便是同从前一般无差的音调,只是如今青樱听起来却是背后寒浸浸的凉。
殷弘面色冷寂,身上的气压如同大山一般压在青樱身上,叫她喘不过气儿来。
青樱慌忙下跪请罪道:“是臣妾未曾劝阻金氏与柏氏胡闹,臣妾有罪。”
殷弘将停留在慧妃身上的目光转向地上的青樱,声音冷酷得没有半分暖色道:“娴贵妃处事不当,却实难以调和六宫,朕罚你好好待在自个儿宫里头,学一学这处事之气。”
青樱心中一冷,禁足么?自个儿刚刚得封贵妃却是要幽居在那延禧宫了不成?只是如今的情形却是她反驳不得的,青樱也只得僵硬地弯下身子,略带迟缓地领旨。
富察氏似笑非笑的扫过青樱,却是不着痕迹。指尖微微一颤朝着殷弘叹怜道:“如今之事到底怪不得贵妃,贵妃又哪里晓得这些事情呢?到底是臣妾管教不严,还请皇上责罚。”
琅璍心中自然是高兴瞧见乌拉那拉氏禁足的,可皇上的那一番话却让她心惊。
学一学这处事么?她不过一个贵妃,上头还有自己这位皇后,学什么劳子的处事?怕是皇上有了那让她协理六宫的心思了。
想到此处琅璍更是心头一紧,又见殷弘没有什么反应,只得勉强扯出来一抹笑意道:“慧妃素来是个心善的人儿,如今皇上为着她处罚了贵妃怕是她醒来时会心中不安。”
殷弘轻轻疑虑了一声,好半晌方才轻轻笑道:“到底如此,既然皇后也这般说了,那朕如今便先不处置你了,青樱……”
最后的两个字恍若惊鸿尾羽,缥缥缈缈地听不清楚,可青樱却听到了,皇后也听到了。
皇后位于殷弘身后,面上再是难堪却也瞧不见,青樱的心尖儿上一颤一颤的,就好像是春日初开的花儿,喜而怒放。
“好了,到底时候不早了,今夜朕去皇后宫中,贵妃你也早些休息吧。”
青樱噙着得体的笑意,盈盈福身垂首不语。
殷弘出小阁时不经意扫过金玉妍与那战战兢兢的柏氏,这两个人今日此举倒是值得好生推敲,先前明着说要禁足青樱,也不过是想让皇后自己提出不必惩罚罢了,如此一来无论后头再有什么劳子的破事也扯不上青樱了不是?
毕竟青樱是皇后亲自担保的人,如今顺便还扯上了慧妃。
殷弘冷面不语,只随着富察氏出了小阁,至长春宫外头,便又是闻得一阵喧哗,琅璍蹙了蹙眉略有不悦神色,先前青樱那处便已然扰了自己与皇上,如今再是这般她心里头如何不气呢?
“什么大事情,竟这样不懂规矩了?”皇后是难得音调中带着怒意,虽说不过一丝丝,可殷弘还是听的明白。
外头骤然的一阵安静,就好像是风雨欲来前的阴沉安静,而一句话,足以让皇后心中一颤,不由得瞧去殷弘面容。
“禀皇上皇后,景仁宫的那位主儿走了。”
回话的是个小太监,声音也好听,只是如今殷弘听起来竟是心中一片的冰凉。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快?原来寿康宫的那位便这般按耐不住了么?殷弘蹙眉,若是不出意外,青樱便要投靠太后一派了,此事正是殷弘绝不容许的。
他估摸着,也该什么时候传来青樱亲自给她赐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