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结束，鹿泉已经将自己的嘴唇咬得血迹斑斑。
林城看着屋里的贺翰，连忙将鹿泉护在臂弯中，生怕被贺翰看到不该看到的肌肤。
可他心底也明白，自己的举动，太过幼稚。
“那些西药你先别吃，我今天再给你煎两幅中药。”贺翰开始捣鼓他的药箱。
“一并吃吧，效果可能来得更快。”鹿泉轻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你先别瞎吃，我中药剂量下的重，我怕两者药性有冲突。”贺翰严肃说道。
离开贺翰的住处，林城这回没有再让鹿泉步行回去，而是命人叫来了黄包车，将鹿泉抬回梅苑。
看着鹿泉有些吃力地趴在床上休息，林城的心狠狠一痛。
“泉泉，我去医院问过大夫，你这病可以去国外治疗，我带你去吧。”他小心翼翼开口道。
“你能出国？只怕刚踏出国门，那些仇家便会争先恐后找你索命。”鹿泉弱声说着，连眼皮都没力气抬起来。
“我……”林城哑口无言，他的确没法亲自陪她出国。
战事没有平定，国家还处于动荡阶段，他没忘记自己雄心壮志。
“你放贺翰回去吧，别为难贺家了。”鹿泉睁开眼，微微皱眉看着林城。
林城忍住心底翻滚的情绪，沉声问道:“他跟你，真的只是大夫和病人的关系吗？”
每回只要提及那个男人，鹿泉的神情就会变得柔和，看向他时才不会那么冷冰冰。
“你到底想说什么？”鹿泉讨厌他拐弯抹角的提问，尽管她心知肚明他话中藏着的意思。
林城顿了顿，一咬牙直接问了出来：“这大半年你都是当着他的面脱衣服治疗？他对你难道就没动半点邪念？你们……是不是早就睡过了？”
这些疑虑压在林城心口，让他什么都冷静不下来。
他真真切切地知道鹿泉的人在自己身边，但心，却一直都没回来。
鹿泉听着他一句又一句难以入耳的质问，心底没有半点涟漪。
“还有要问的吗？”她淡声问道，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林城紧了紧手心，额角的青筋一突一突地涨了起来。
“没有了。”他知道自己决不能再对鹿泉大吼大叫。
鹿泉挪了挪身子，有些吃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整个后背都是麻木的，不能靠不能平躺。不过却是笑着回答。
其实不难看到笑里的嘲讽。
“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我摔下悬崖昏迷了七天七夜，在床上瘫了一个月才能下床走路，是他无微不至照顾我，但请不要把所有男人都想得那么龌龊，更何况我还是个苟延残喘的女人，没有姿色，更没力气让他享受。”
林城神情微滞，声音又弱了几分：“我……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这样才舒坦些。”
“那现在换我来问你了。”鹿泉漠然看着他，“为什么要开那一枪？”
她知道人在冲动之下的某些做法是不受大脑控制的，不管林城是不是为了其他女人而来伤害自己，鹿泉都不在乎，她想听的，也是他的一个亲口解释。
林城脸上的表情僵住，蓦地紧紧抓住了鹿泉的手。
“不是我，开枪的是那死囚，他趁我不注意站在我身后朝你开的枪。”他连忙解释。
鹿泉早猜到他会否认，继续说道：“那死囚跟我是一伙人，怎么会朝自己主子开枪呢？”
“那天是我冲动了，没有深究便说那种话，要不是那两个人死了，我一定会揪出他们的幕后主使者！”林城脸色带着一丝愧意。
“哦，那就是死无对证了。”鹿泉的眸底晃着一抹林城读不懂的情绪。
林城抓着她的手紧了几分：“泉泉，我们不要再提那些过去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全心全意对你好，像以前一样，只让你做我的唯一。”
鹿泉想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可她力气没有林城大。
“哦？大帅以为我们还能回到以前？你让我继续做你的唯一，可，你不是我的唯一了。”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但毫无温度。
“当然，四郎知道自己错了……”林城听着她嘴中那疏离的称呼，心又揪得生疼。
“你让小七活过来，让叶大夫活过来，我们就能回到以前。”鹿泉收敛了笑意。
林城顿了顿，头皮发麻：“我已经命人厚待了小七和叶大夫的家人……人死不能复生，我保证不会再杀跟你有关的人。”
“所以，人死不能复生，那死去的感情也回不到从前了。”鹿泉用力一挣，终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林城这才明白过来，鹿泉话中的决意。
“泉泉，别闹，我是认真的……”空荡荡的掌心让他连身体里都是无边无际空虚感。
“闹？林城，你觉得我这是在闹？”鹿泉的声音透着一抹讥讽，“你搞清楚，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在闹？是谁言而无信背弃了跟我说过的誓言，是谁在寒冬腊月命我去冰湖捡手帕？是谁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给我定罪？是谁一步步把我逼上绝境，让我痛不欲生？又是谁在我重生后又逼我回这地狱之地？”
接踵而来的五个“是谁”，让林城再次哑口无言。
是他，罪魁祸首是他。
他没有办法反驳，更没有资格去求她原谅。
“泉泉……”林城试图抱住她，门外突然想起了下人的禀报声。
“大帅，夫人，苏姨太过来了。”
那下人的声音，就像一枚炸弹直接落进了屋子，将林城炸得离鹿泉又远了一个世纪的距离。
“泉泉，你听我解释……”林城的眼底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这些日子他沉浸在重逢鹿泉的喜悦中，暂且将苏蓁蓁的存在搁置在一边。
他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一茬？
“林城，我已经不在意了，你又何必再装作深情款款的模样，快请大帅出去吧，莫要让你的美娇娘等极了。”鹿泉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情。
她侧躺在床上，身子的移动拉扯着背后的肌肤，疼得令人窒息。
林城还想再说什么，但一想起门外等候着的苏蓁蓁，他身体里迸射出一抹阴寒怒气，直直冲了出去。
眼下，还是要先解决掉那个女人！
林城走到梅苑外，看到苏蓁蓁一袭白衣跪在庭院门外，样子柔弱可怜。
“你忘了我警告过你，梅苑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林城咬牙切齿开口，他不想在梅苑跟这个女人发火。
苏蓁蓁红着眼眶抬起头：“大帅，蓁蓁只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姐姐真的回来了……我没有别的想法……”
“给我滚回梨苑！”林城将她拽了起来，压低声音怒吼，“不，现在立刻给我滚去别苑，从今以后北帅府永远都没了苏姨太这个人！”
苏蓁蓁听着他的安排，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蓁蓁做错了什么？大帅要对我如此残忍？我十月怀胎生下大帅的儿子，还没满月就莫名死去，你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替我们那死去的孩子讨回公道……我被那两个死囚绑在山崖上差点死去，你满心只有姐姐一人，从不过问我的安危。大帅，我也是跟了您三年的女人，为什么你要这般无情？”
她声嘶力竭地说着，凄惨得让目睹者无不动容。
林城居高临下看着她，眸子里已是熊熊火焰：“苏蓁蓁，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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