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开枪之人步步朝林城走来,手中的枪口还冒着热烟。
“想不到吧?”
男人沙哑着嗓子,眼眸中尽是得意兴奋之笑。
“你……不是被毙了吗?”林城吐了一口血,怒瞪此人。
这个人便是之前管鹿泉叫主子的死囚,也是朝她开枪,害她坠崖之人。
“被毙的是我兄弟,我这不是看大帅和夫人情深义重,特意让你们两夫妻死一把枪下!”
死囚阴冷一笑,抬脚就要将林城踹下悬崖。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城迅速拿出腰际的枪精准朝死囚的手腕开了一枪。
“啊!”死囚痛得咧嘴一叫,手中的枪也滑落之地。
林城一个扫腿,将那枪甩至崖下,然后将死囚反手禁锢在地,拿枪比着他太阳穴。
“饶命,饶命……”死囚脸色一白,瞬间失了锐气。
“为什么要杀她?”林城抬脚踩着死囚的颈脖,神情渗人。
“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不敢不从啊……”死囚急忙解释,“毕竟我们从牢里活着出来就已经是重生,怎么还会铤而走险不知死活呢……”
“到底是谁命令的你们?又是谁从牢房中将你们放出来?”林城厉声质问,却因太激动又吐了几口血。
死囚眼皮一跳,连忙说道:“大帅您快放开我,您这样会失血过多昏迷,到时候您杀不了我也救不了自己了。”
林城却不以为然,直接将脚下力道又重了几分。
“说!”他是真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可这死囚掌握着的重要信息却让他不得不忍住杀意。
他的军队里,有内奸,他必须铲除干净。
“是您的……”死囚只想活命,已顾不得其他。
可他刚一开口,便被不远处丛林里的人一枪击中头颅,直接丧命。
林城一愣,如猎豹般的眼眸直直射向枪声方向。
张副官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三个人。
“快带大帅去医院!”张副官吩咐道。
林城却支撑着起来,抬起沾血的手又给了张副官一个巴掌。
“谁让你开的枪?我特么让你毙他了吗?”林城怒吼。
“为了保护大帅的安全,我只能如此。”张副官低声回应。
他的首要职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守护林城。
林城还想说什么,却猛吐一口鲜血,直直昏死过去。
待他醒来,已经躺在了家中的大床上。
苏蓁蓁正哭哭啼啼的坐在一侧抹眼泪,家庭医生正给他伤口缠纱带。
“大帅,您可醒来了,吓死蓁蓁了……”苏蓁蓁又哭又笑,旁边的下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林城揉了揉脑袋,他目前思绪还混乱得很,很多事堆积在一起,让他思考起来都无比吃力。
“张副官呢?”他想起了关键。
“副官正跪在门外,说没有经过您同意便杀了人,请您赎罪呢。”苏蓁蓁小声回应道。
她打量了一番林城神色,又小心翼翼补充了一句:“副官一心向您,大帅您就别生气了。”
“让他进来,你们都退出去。”林城头痛得厉害,却也清楚必须处理正事。
苏蓁蓁皱了皱眉,还是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然后带着众人离开房间。
不一会儿,张副官走了进来。
可能因为跪太久,走路还有些瘸。
“找到夫人了吗?”林城深一口气,眸子里尽是哀愁。
张副官愣了愣,轻轻摇头:“崖底湿滑,没有直达小道,派去的人还没回来。”
“张栋枭,你跟了我多久了?”林城捏了捏眉心,声音憔悴。
“回大帅,四年了。”张副官的声音有些低沉。
“这四年间,你从一个无名小卒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官,自是深得我喜欢……但今天,你却连着做错了三件事!”林城的声音愈见发冷。
张副官立马跪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
“我的命是大帅的。”
“我要你的命有何用?我要的是你的听命!”林城将床边的玻璃杯砸在张副官脚边,瞬间碎裂一地。
“那两个死囚如何从牢里逃脱,为何要伤害本帅夫人,本可以严刑拷打审问一番,你却一枪毙命!我命你亲自送苏姨太回府,但你却一直在林子里没走!你是翅膀硬了还是别的目的?”
林城一想起鹿泉从崖边坠落的画面,心里的窟窿又隐隐作疼。
“在我眼里,大帅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张副官语气不变,丝毫没有因为大帅夫人的死去而悲痛。
毕竟在他眼里,死是常事。
任何人的性命,都是蚁虫般不足挂齿,除了林城的命。
“官职不变,薪资降级,自己去领罚吧。”林城对自己的爱将也是爱恨交织。
“是。”张副官没有任何反驳的情绪,默默起来准备往外走。
林城突然叫住他:“等找到夫人,再将功补过。”
张副官顿了顿,应声后便迅速离开。
林城揉了揉太阳穴,他总觉得自己的脑袋即将炸裂。
那种痛到无法言说的感受,让他的心怎么都沉静下来。
林城想起了鹿泉在最后说的那些话,他一点都不想去探明真相。
眼下一切,唯有找到她才最重要。
第三天,派去断崖底下搜寻的人终于传来了消息。
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江水,岸边有一只带血的布鞋,还有一只被野兽咬死的狼王。
鹿泉,没有找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就找不到?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林城怒吼着,将屋里搬得动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从胸口冒出的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恐惧到极点。
狼是群战动物,连狼王都能被那莫名野兽咬死,跟何况是奄奄一息的鹿泉呢?
林城的脑袋里一片混沌,他连连摇头。
不,她瘦成那个样子,不会有野兽想吃她……
他费力安慰着自己,就像一个溺水挣扎的人,努力寻找可以自救的浮木。
可他伸手抓去,四周空荡荡,一切皆幻象,没有一线生机。
林城像失心疯一样冲进了梨苑,床上的苏蓁蓁正发着高烧,整个人病恹恹。
“说!你怎么会孤身一人去了断崖?那些死囚为什么要绑你!”林城对苏蓁蓁没有半分怜惜之意,直接将她的手腕攥得青紫。
毕竟这个女人只是自己解闷找乐的存在,若不是因为怀了孕,母亲又催的急,他怎么会硬将她带回帅府。
可自打她进府,一堆堆破事接踵而来,让他昏了头,也失去了曾视若珍宝的人。
那日自己收到匿名飞镖信,说鹿泉带领死囚越狱绑了正在坐月子的苏蓁蓁,要他孤身来断崖做个了结。
林城火气上头,直奔断崖后,未曾多想便将事件定局。
可此刻细细回想,那个一咳就吐血的女人,真的有本事伙同两个死囚越狱,然后回北帅府绑了苏蓁蓁吗?
用脚趾头想,都没那可能。
他一定是疯了,才没有第一时间明辨是非。
林城掐住苏蓁蓁的脖子,誓要将自己的忏悔化成愤怒,全都发泄在这个女人身上。
“咳咳……”苏蓁蓁本就高烧得脑袋发晕,此刻被林城掐着脖子更是难受不已。
“大帅,蓁蓁什么都不知道……”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离死亡如此之近,那窒息感让她近乎昏厥。
之前生孩子和绑在崖边吹冷风,都没能让她觉得这般害怕过。
“蓁蓁不想死……大帅……”苏蓁蓁每一个字都吐得无比艰难。
林城听着这话,却突然红了眼眶:“她也不想死……她也不想死啊……”
他手下的力度弱了几分,苏蓁蓁便竭尽全力挣脱开来,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蓁蓁只是想去看看姐姐,她却将我打晕……等我再醒来,人就已经被绑在了崖边,其他的我一概不知……”苏蓁蓁断断续续地解释着,声音中透着一丝委屈,“若是我自己去的崖边,怎么会孤身一人连个丫鬟都不带?你心底终究只有姐姐一人,蓁蓁和那死去的孩子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林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怒火渐渐平息。
“等出了月子,你就回别苑待着吧。”他给苏蓁蓁下达了命令。
苏蓁蓁鼓大眼睛,不敢置信看着他:“大帅,您不要蓁蓁了?”
“要不是因为怀孕,你以为你有资格进帅府?”林城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柔情,“在别苑里,吃的穿的用的,一样都不会让你比现在少,你要是不乐意,就自谋生路去吧。”
他说完便不再等苏蓁蓁回应,直接大步离开。
若不是念在这个女人给自己生过孩子的份上,林城也不会替她考虑这些。
看着林城离开的背影,苏蓁蓁咬碎了牙往肚里吞,气得浑身发颤。
那个女人都死了,自己还不能动摇她在他心底的地位吗?
本以为她一死,那大帅夫人的位置就非自己莫属,没想到他居然要赶自己走!
苏蓁蓁捏紧了棉被,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鸷。
她好不容易进了北帅府,绝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
天气由冷转暖,萧条的树枝都冒出了尖尖绿芽,四处显得一片生机勃勃。
“嘀嗒”
湖面融化,泉水也叮咚畅响。
林间的鸟儿挥舞着翅膀,从这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无比欢快。
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美好。
“咳咳……”一阵带喘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鸟儿们飞蹿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中躲了起来,消失无声。
一个身穿粗麻布衣,面色苍白的女子弯腰在地上扯着药草。
她放至鼻翼下嗅了嗅,随即放入了嘴中。
“贺大夫,我找到了木蝴蝶!”她的声音在山谷中回音缭绕。
身背竹篓的贺翰走了过来,看向女子的神情透着一丝无奈:“小泉,是药三分毒,你身子弱,以后就别以身试药了。”
那布衣女子,也就是失踪数月的鹿泉轻轻一笑,小心翼翼扯起地上的草药放至了贺翰身后的竹篓中。
“我的命是贺大夫捡回来的,除了帮你找找草药,其他的我也无以回报。”
鹿泉轻声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回想起鬼门关走过的那一遭,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日她坠落悬崖,还没落地便已经昏迷,等她醒来自己已经躺在了小木屋的草床上,浑身扎满了银针。
那坐在床边施针之人,便是贺翰。
原来那天她往下坠时,贺翰正在底下采药。
他觉察到异样,仰头一看,便看到一个不明物被崖壁上的枯枝拌了几下,再滚落下来。
贺翰没有多想,直接丢了竹篓就伸手去接。
奈何冲击力还是很大,贺翰抱着鹿泉重重摔落。
鹿泉除了枪伤,就是几处轻微的皮外伤。
贺翰则手腕直接脱臼,但他也忍着疼痛将昏迷不醒的鹿泉抱回了木屋。
鹿泉在床上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过来。
爱至骨髓的男人要杀她,这个陌生男人却竭尽全力在救她。
作者:小芋不是玉
编辑:茶玖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