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鹿泉醒来，床上已经没了林城。
只有身侧冰凉微皱的床单证明那个男人昨夜来过。
鹿泉吃了药，拿着细小毛笔抄写心经。
“啪嗒”
刚落笔没几行字，滚热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鼻腔落在了绢纸上，涌成朵朵梅花。
“夫人！”丫鬟小七吓坏了，急忙找手帕给鹿泉止血。
慌张中，她打翻了昨夜林城拿过来的锦盒，看到了那梅花手帕。
小七想都没多想，拿着手帕直接放到了鹿泉鼻翼下。
“给我烧了它！”鹿泉将手帕甩到地上，眼底是夹杂着痛楚的愤怒。
小七战战兢兢地将火炉端了过来，鹿泉弯腰捡起，没有任何犹豫地扔了进去。
顿时，火花四溅，一股黑烟腾腾上升。
“你烧给谁看？”林城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进来，怒气沉沉。
鹿泉被那烟呛得直咳嗽，根本无暇搭理林城。
在外面顺风顺水的林城何曾受过人忽视，火气上头直接拽着鹿泉胳膊，逼迫她直视自己。
只是这一看，却让他愣住。
“怎么流鼻血了？”林城的语气带着一丝慌张，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夫人她……”小七忍不住想开口。
鹿泉一个冷眼警告她闭上嘴，然后漠然开口：“上火而已。”
林城看着鹿泉这寡淡的表情，心情变得烦躁。
“上个火就流鼻血，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娇弱了？”他的语气带着训斥。
鹿泉穷苦人家出生，在林城还没做大帅前，扛得起大米捕得了鱼，她在他眼底，一直是个强悍的女汉子。
是啊，怎么就变得弱不禁风了呢？
鹿泉强忍住情绪，静静看着那手帕在火炉中变成黑漆漆的一团。
“有个事跟你说声。”林城隐隐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冲，连连缓和了不少，“母亲想抱孙儿，我下周会带个女人回府。”鹿泉怔怔看着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她一直都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只要他不带回北帅府，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他终是忍不住了？
“泉泉，我们这是新式婚姻，我这辈子只会娶你一个女人。”
“泉泉，我要为你征战沙场，打下江山给你做聘礼！”
曾经那个年少轻狂的林城说过的话，还在鹿泉耳畔回响。
一辈子那么长，才刚过去七年，他就迫不及待要娶第二个女人了……
鹿泉眼眶忍不住泛红，却倔强地没让泪水落下来。罢了，反正自己还剩多少日子呢？可不要耽误别人了啊。
终是简简单单嗯了一声，林城见鹿泉答应也就匆匆让她养病便离开梅园了。
七天后。
大红灯笼挂满了整个北帅府，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喜庆。
“我的梅苑，一个灯笼都不许挂！”
鹿泉勒令所有下人撤走自己院子里的灯笼和绸缎，这是她第一次大发雷霆。
主厅载歌载舞，只有她的梅苑冷冷蓁蓁。
“夫人，该吃药了。”小七端来一杯温水，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药丸子。
“扔了吧，以后都不吃了。”鹿泉坐在凉亭中，看着主厅的方向。
飞雪落在她束在脑后的黑发上，星星点点，瞬间便融化成冰水，隐入发丝。
“夫人，您得好好活着，才能让大帅回心转意啊……”小七的声音带着哭腔。
“早回不来了。”鹿泉喃喃说着，声音飘得很远。
主厅的喧闹声直到半夜才消停。
鹿泉侧躺着蜷缩在床上，下巴几乎抵在膝盖上，整个人消瘦得不成人形。
夜越深，她胸口的疼痛就更浓。
那个信誓旦旦地发誓只会对她一人好的林城，今晚会明目张胆地抱着另一个女子入眠。
她鹿泉，不再是他的唯一。
七年的婚姻，林城在外面胡乱了三年。
可这是他第一次让别的女人怀孕。
鹿泉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背，直到那细密连绵的疼意让自己浑身颤抖。
第二日。
林城带着新姨太苏蓁蓁来梅苑，说是让她给鹿泉敬杯过门茶。
鹿泉坐在床上擦掉鼻血，对门外的动静充耳不闻。
“不见。”她态度坚定。
就算病死在这梅苑，也决不见他的怀中佳人。
小七没有拦住，林城直接带人走了进来。
见鹿泉还躺在被子中，他神情多有不悦：“都什么时辰了还在床上，像话吗？”
一旁的苏蓁蓁闪了闪眼眸，娇滴滴说道：“大帅，蓁蓁刚进府，你就别生姐姐气了。”
说罢她还抬起小手顺了顺戚沐城胸口，这幅善解人意又温柔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舒服。
鹿泉自嘲地笑出了声，眼眸已经灰暗无光。
自己这幅模样，怎么比得过新人让他赏心悦目呢？
“看不顺眼就别来。”鹿泉也没打算给好脸色。
林城被鹿泉的话噎住，他好心好意带苏蓁蓁来见她这个大帅府后宅主母，她就是这态度？
“姐姐不想见蓁蓁，蓁蓁走便是……”苏蓁蓁识时务地放下手中的茶壶，脸上带着一丝收敛后的委屈。
鹿泉依旧没有正眼看苏蓁蓁，她仰头看着天花板，防止再流鼻血。
可这模样，落在林城眼中，却显得孤傲冷漠。
待房中只剩他们二人，林城一把捏住白滢的下巴，逼迫她正视自己。
“蓁蓁现在怀着孕，你就不能多为我考虑一下？”他眼底的情绪起伏不断。
鹿泉直直看着他：“我也怀过孕，不是吗？”
林城的心莫名被刺了一下，瞬间僵了身子。
四年前林城攻下新城池，身怀六甲的鹿泉陪他一起参与庆功宴，未料途中心腹突然叛变，拿刀直捅向他。
林城躲闪不及，旁边的鹿泉挺着孕肚生生替他挡了那刀。
孩子没了，鹿泉的子宫也受到了重创。
可林城却毫发无损。
回想起那些过往，林城的心狠狠一痛，不由自主松开了掐着鹿泉下巴的手。
“泉”他的语气柔和了不少，“我知道委屈你了，等那女人孩子一生，我就过继给你，孩子的母亲，只能是你。”
“你走吧，我累了。”鹿泉闭上眼，胸口又开始闷疼。
七年来，这是林城第一次对自己用qiang
有他的温柔和细致只会用在感兴趣的人事之上，而她，早已让他倒胃口。他的温柔和细致只会用在感兴趣的人事之上，而她，早已让他倒胃口。
这没有情的交合，只是为了宣誓他对她的绝对主权。
“怎么瘦了这么多？”林城终是发现了异样。
那宽松衣裳内的身躯，他的大手能摸到每块骨骼的走向，几乎毫无肉感。
鹿泉的眼神黯淡的就像笼了一层雾霾，里面只有绝望和哀伤。
林城的心口突然紧缩成一团，他愣愣地举起手抚了抚她的眼睛。
他想确认，她眼底的心碎只是自己看到的错觉。
“乖，不闹了。”林城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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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芋不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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