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遍体鳞伤,却用高大的脆弱,行走在没有尽头的暗夜里,最终,得以片刻炽热明亮」
周琦笍信誓旦旦地给我分析着,为什么她这么笃定。
周琦笍“你不知道,他抱着你到医院的时候,那个眼神,哇,现在想想真的绝了……”
她在一旁喋喋不休,我却望着医院的天花板,脑海里回忆起那日,满是我名字的本子,眼角渐渐湿润了起来。
再傻的人,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秦宛“绮芮,够了”。
周琦笍“啊…啊?”
秦宛“以后不要说这个了”。
周琦笍看着秦宛突然眼红的模样,只一瞬间,就静默不言。
我们很有默契,在本该懵懂青涩的年纪里,学会了为对方考虑,设身处地。
————〈视觉转换〉————
夜里,到处都是静悄悄的,略微的虫鸣,我不喜欢周围都是消毒水的气味,在床上辗转难眠。
凌霄舅舅“为什么,你一滴眼泪都没有?”
凌霄舅舅“他们死了,你就没一点难过吗?”
凌霄舅舅“为什么,你就和个冷血动物一样!”
两句质疑,第三句带着满腔的愤怒,男人在本不该嘈杂喧嚣的深夜医院里,大声叫喊着,顺势打翻了男孩手里的盒饭。
他一天没吃饭了…
凌霄舅舅“凌霄,别忘了,死了的那个是你的外婆,躺着的那个,她再怎么样,都是你的妈,你这辈子都摆脱不掉!”
男孩看起来憔悴不堪,对着男人的咆哮,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像个冰冷的木头人,唯一的动作,就是把地上打翻的剩饭剩菜清理干净。
凌霄舅舅“你忘了芸芸是怎么死得了吗?”
这句话,像一把刀插进了凌霄本就鲜血淋漓的身体里。
凌霄舅舅“今晚你就在这守夜,明天早上我来替你”。
男人丢下一句话离开,只剩下男孩孤独地扫着地。
我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右手举起的吊瓶紧紧握住,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凌霄收拾好,把拖把归位,看了眼重症监护室里躺着的女人,终是无力倚在冰冷的墙上。
他累了,他忘不了。
秦宛“哥…”
刚才的他就像个残破不堪的镜子,被人打碎了扔在道路的中央,害怕别人觉得碍事,再寻个没人发现的契机,把自己一片一片捡起来,拼凑成看似完好无缺的样子。
凌霄“小宛…”
凌霄“你怎么也在医院?”
突然之间,听到他说的话,我哭了。
秦宛“我没事”。
凌霄“怎么突然哭了?”
感觉就几天不见他,他却像是变了个人,深凹的黑眼圈,苍白的面色……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莫名的,哭得更加汹涌,再也压抑不住抽噎的声音。
凌霄“不哭”。
他帮我细心挂好药瓶,一把拥抱住了我,像小时候一样,不停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那一刻,所有的埋怨孑然释怀。
秦宛,你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你怪得了他吗?怪得了这个连自己的伤口都不顾,却留着他刚暖好的怀抱,来安慰你的人吗?
秦宛“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凌霄“小宛,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