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我以为你死了呢？所以，深夜来找我干啥？”婉月女皇不屑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宫女。

宫女闻言笑而不语，只是轻轻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姐，你就不能放下以往恩怨么？我们曾是最好的姐妹，但我能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变成了如今这样子，我真的很痛心。”

看到婉月消瘦的脸颊和下巴时，婉兮又想起了那个夏天，她和姐姐一起去小溪边玩耍，本来打算去抓鱼上岸烤了吃，但谁知预估错了，那河水十分深沉，最后婉兮不得已掉进了河水里。

她大声呼救，但不管怎么喊叫，都一直没人来，心底渐渐沉入了湖底，就像被什么拖拽着，就快呼吸不过来之时，婉月慌张地游向了婉兮。

在生死莫测的那一瞬间，婉兮尝到了死亡的味道，也初次理解了生存的意义，并非一味享受，而是让自己活得更有意义。那时，她想，也许自己就会这样去世，除了亲人伤心一点儿，其余依旧会照样过。但是，如果谁能救她出来，她一定会好好报答那个人，并将自己的好运分给救命恩人一半。

诚然，她最后是这样做了，可她的救命恩人——姐姐，却一再挑战她的底线，先是伤害了她的母亲，然后又亲手摧毁了自己喜欢的许多东西。如今，生命再来一次，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傻乎乎的，一个劲儿让着姐姐了，因为有些东西是根本无法转让的。

婉月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突然笑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心回意转，啪着眼泪和你认错，再把江山让给你呢？”婉兮十分不解“我从未想要你的江山，我一直敬重你，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变成了如今这样子。”

“是啊，你从未知，可偏偏就因为你从未知这个恶心的模样，让我整整被困了十五年。”撕心裂肺地吼出这句话之后，婉月的情绪愈发难受“你知道么？从小到大，我做什么都有人说，但你呢，你只需要站在那儿，别人就会把你当宝，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女皇殿下会把皇位给你，大臣们纷纷围着你转，就连我喜欢的人，也成为了你的皇夫，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然会如此惹得大家厌弃。”

“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因为这个世界告诉了我一个道理，你想要什么，就必须去努力争取，没人会在乎你狼狈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大家不过会在你光荣的时候过来凑热闹而已。”

婉月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婉兮的心中，她很难过，很想说自己不是这样的，但似乎一切言语都是苍白的。这不仅因为自己不是婉月，不能感同身受，更因为自己年幼时从未真正注意过婉月的情绪，她自己只是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一切美好，所以从某种程度而言，自己也是让婉月变成这样的凶手。

“呵呵，怎么，发现自己以前做的那些蠢事了，不叫冤枉了？”

心中阵痛，直至此时，婉兮才发现有些想法有些可笑。

沉默了两秒，她才抬起头来看向婉月，一字一顿地劝告“阿姐，我无法感同身受你的遭遇，但我知道你变成今天这样是我们大家的错，所以在此我并不请求你原谅，只是想告诉你，放下吧，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我记忆中的阿姐就算是一只小蚂蚁也会非常爱护的。”

在婉兮苦口婆心的劝诫下，婉月脸上的表情寸寸便得冰冷，她走到婉兮面前冷冷瞥了一眼“你没尝过绝望的滋味，就别来劝说我，因为那显得你很可笑。”

清泠泠的话语让婉兮陌生极了，她从未想过，婉月会这样。

“既然如此，我也知道自己此番来，定是不会有任何收获，你可以杀了我，以后少一个敌人。”婉兮的笑容有些苦涩，眼泪顺着唇角滴落到了手上，凉凉的，像是被刮了一层皮之后遇上了寒冬，那种碰撞之后的凉意不可忽略。

婉月复杂的某种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她便叫来了小兵，让其将婉兮关押于牢房。

在皇家，她见过太多心善害了自己的人，所以心善是一件蠢事，不管如何，她绝不允许自己犯错。

宫外的丞相一直没等到婉兮的到来，便知道她出事了，这让她有些焦虑，正打算自己冲进皇宫去救婉兮时，顾薄夜走了出来“丞相大人，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可我的夫君还在里边。”丞相脸上的焦急十分灼人，仿若下一秒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顾薄夜还是用一句安抚聊了她“相信我们的殿下，她一定会做好所有安排的，绝不会让您的夫君出任何问题。”

丞相淡定了几秒，才平静下焦躁的心情，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不然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卿如醒来时，整个人头脑不清醒，但他还是察觉到了自己在一个密闭的室内。由于身体被绑着，他只能依靠感官去慢慢感受周边的一切。

突然，一阵清冷的风随着嘎吱的木门响了起来“吃饭吧！”卿如用力爬过去，想知道究竟是谁将自己锁在这里，但显然这一切都是枉顾，因为那个人把一些热饭菜放进来之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了，未曾留下任何印记。

没过一会儿，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但卿如依旧未动半分，身上逐渐疲惫的松懈感让他觉得十分危险。

不远处的栅栏边，莫莹站在那儿透过小洞阴沉地看着卿如，嘴角处绽放着从未有过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