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荣,你是不是不喜欢嘉宜?”
宋嘉荣丝毫不奇怪,宋嘉和自小养在老夫人跟前,本就聪颖过人。何况她从未打算瞒着宋嘉和,她和宋嘉宜本就誓不两立,难道还要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是。”
“既然如此,便尝尝姐姐小厨房的栗子糕吧。”宋嘉和用帕子递了一块给宋嘉荣,笑着问道:“好吃吗?”
宋嘉荣点点头,可实在不解,于是问道:“姐姐不怪我?”
宋嘉和拿起桌上的茶盏,垂眸用盖子刮着茶沫,细细喝了口茶,方才答道:“有什么好怪的?你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
宋嘉和又笑道:“若是你拿真心相交于她,我只怕会不放心了。”
“姐姐何出此言?”
宋嘉荣放下咬了一口的栗子糕,满脸诧异地看着宋嘉和,她怎么也想不到宋嘉和竟是这个想法。
宋嘉和笑着伸手点了点宋嘉荣的眉头,“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谁知竟是个笨鹌鹑!”
言毕,收起笑,又认真道:“嘉宜自小在府里长大,父亲母亲兄长都偏爱她,母亲性子软,嘉宜竟养成了娇纵的性子,她素来好面子。我前日去看她,竟在屋内捧着诗书落泪,想来是至今难以接受吧。总之,你不要招惹她便是。”
宋嘉荣点头称是,却知道宋嘉和并未言尽,宋嘉宜岂止娇纵,更是小性善妒,面上是姐妹情深,背地却是朵黑心莲花。她前世可是吃了好大的亏。
只是,今日老夫人和赵氏的宠爱,依着宋嘉宜善妒的性子,该是等不及了。
却是不知道,侯府六姑娘打算用什么法子来对付她。
这边,宋嘉宜回到棠梨院里,越想越生气。面上阴沉,手里的帕子搅得紧紧缠着一起。
自小她就时常听到有人在背后嘀咕,三老爷与三夫人皆是俊美无双之人,宋嘉和不用说,就连宋修言这个嫡子也遗传到了好相貌,偏就她跟抱错了似得,生的相貌寡淡。
她心里存了疑,私下里也曾问过赵氏,赵氏只道她是长得像曾外祖父,让她别瞎想。
可旁人的闲言碎语就像一根刺,梗在心口,她也越来越在意相貌。她知容貌寡淡,索性一狠心剑走偏锋,消瘦了许多,走起弱柳扶风之派,加之她擅诗词,倒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半月前得知自己的身份时,她怕极了,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宋嘉荣回来了,是不是就要将她送走了!
好在母亲疼她,父亲也不是狠心的,百般委屈之下,这才安稳待在府中。
只是,一切都与往日不同了。
如今,母亲和祖母都偏心宋嘉荣,可是她有谁可以依靠吗?
是,她是鸠占鹊巢了,可是,这是她故意的吗?
想到这里,宋嘉宜掐紧了手心,她恨刘娘子!既然已经将人交换,怎么不躲远一点,真要是为了她好,就该早早的远走高飞。
简直就是蠢货!
“神仙姐姐!神仙姐姐!”
廊下八哥尖锐的嗓音穿过窗,吵的人心烦意乱。
宋嘉宜攥起剪刀便推开门,眸里一片阴沉。
“姑……姑娘”
朝露被她吓到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宋嘉宜居高临下望着朝露,用剪刀挑起朝露的下巴,强迫朝露与她对视。
“你,在怕什么啊?”
语气是十分天真无邪。
“奴,奴婢,没有害怕。”
朝露怕极了,浑身抖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宋嘉宜看着朝露,朝露只觉得浑身被湿漉漉的蛇缠着,危险而窒息。
许久,宋嘉宜才嗤笑一声,扔下剪刀。
“瞧你这胆量。”
她要让一切回到以前,让宋嘉荣跪在她脚下,求她宽恕。
新月如钩,暮色沉沉。
昭容院,宋嘉荣半倚在软榻上,边赏着月,小口小口地吃着栗子糕。
门口的秋桐进来,身后跟着的却是赵氏院里的兰芝。
“姑娘,夫人命奴婢给您送套头面,另外夫人请姑娘明日起开始上家学。”
宋嘉荣眯了眯眼,没说话。
上辈子她也曾上过家学,便是在家学里,传出了她胸无点墨琴棋书画无一了解的流言,可谁知一切却是刘娘子有意为之,她只堪堪略认得几个字罢了。
未曾读书,何以做诗词?更别提需日日苦练的琴棋书画了。
可惜没人听她解释,也是从此以后,贵女圈里传出了她除了相貌处处不如宋嘉宜的言论。
只不过她上家学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如今怎么会提前。
她略一思索,问道:“母亲今晚胃口如何?用了什么饭?”
“回禀七姑娘,夫人今日胃口很是好,用了半碗翡翠燕窝粥,又夹了几口桂花鱼呢。”
桂花鱼?
宋嘉荣眸色一深,心中冷笑。
宋嘉宜最爱的菜便是桂花鱼了,看来她在母亲那里,怪不得母亲会忽然吩咐明日便上家学,原来是想故技重施。
兰芝见宋嘉荣不说话,心中一震,不断反思着是不是回错了话。
却听见宋嘉荣清脆的声音:“果真如此好,还劳烦兰芝姐姐送碟栗子糕给母亲,我吃着好,请母亲也尝尝。”
说罢,玲珑取了碟栗子糕,又拿了几粒碎银子一同交到兰芝手上。
兰芝得了赏,喜不自胜,语气也恭维了起来,“七姑娘可真孝顺,夫人知道定会高兴极了。”
见兰芝远去了,宋嘉荣忽然没了赏月的兴致,索性听秋月讲各家族的关系,秋月很是会讲故事,宋嘉荣听着听着就入了迷。
直到玲珑收拾完床榻,见到宋嘉荣还在听故事,催促道:“姑娘,明日还要上家学呢!早点睡吧。”
宋嘉荣笑了笑,顺从地由着她们服侍。
远处,寒风乍起,吹起一池涟漪。
明日,注定是个不安稳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