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无名小城里,城南郊区有一片青砖结构的老式矮平房,城乡结合部的感觉,中间穿立着座两层高小木楼。
小木楼很破,青瓦飞檐,雕花斗拱,可能因为年代久远又没有漆桐油保养,楼身的木头全都泛着灰白色,有些地方还被风雨腐蚀出了一处处太小不一的缝隙孔洞,阳光就顺着这些缝隙孔洞照进房间里,一道道的浅金色,温暖,美丽。
滋——滋———,细闷的抽线声从一楼的堂屋里传出来,有些锋利透耳,细听后还会感觉心腔百窍以及全身每一根大血管里都有被细竹线穿进,透过。
滋————
门外的燕晚照被这声音刺到一个站立不稳,“诶……”
鹤来赶紧扶住她,“别进去了,他不欢迎我们。”
“孽障!”
“你丫才孽障呢!”
堂屋里安静了下来,片刻后,门开了,从里头走出位苍佝偻的灰衣老者,手里捏着把纤细如发的竹丝。
“天生妖邪!檀园老儿能被你哄住那是他无能,今日你偏还来找死!”竹丝似拂尘般朝燕晚照的左小脚扫去,再一拉一拽,根根细丝裹进血肉里,再割断骨头。
咔!
“啊!”燕晚照抱住左小腿痛呼,“大仙饶命!”
“晚晚!”鹤来肋生双翅抱起燕晚照跃上对门房顶后朝东边山林处飞去。
“孽障!”竹丝上的血肉被甩干净,老者跃上房顶急速追上。
“孽障!”竹丝带着刷刷劲风朝鹤来的翅膀扫去。
鹤来听见声响,一个转身避开,燕晚照则用沾了血的双手握住扫过来的竹丝末端,“大仙别骂了,”挽几挽,竹丝全部绕上胳膊,再额头狠命向老者的额头砸去,“您老骂我一个凡人做孽障,有失身份!”
老者被这狠命一砸给惊到了,手一松,竹丝被夺,身体直直往下坠,
“檀园老儿,我跟你不共戴天!”
真是奇耻大辱!竹翁守天上三千年,三千年坐镇人间,杀妖除魔无数,却还从未碰见这种过能力不够,用肉砸肉的骚操作。
大意了,一时忘了这孽障是檀园老无赖的徒儿,真把他的撒泼放刁学了个十乘十。
“檀园老无赖!”他稳稳落地,看掌心被竹丝划破的一片皮肤。
“谁?谁骂我?”躲在树底落叶堆里的檀园大仙一个激灵坐起。
“檀园老儿!”
檀园大仙耳朵动了动,待确认了那声音是谁发出的后扔了扫把跑到园子的最外边拨开云雾往下看,
云雾下有一面镶嵌在大石上的铜镜,镜子里,出现一张气急败坏的熟悉面庞。
“嗨,又是这憨货。”他拍拍手,“咳咳!”干咳完后开始解裤腰带……
滋滋滋,哗啦啦,对着下方铜镜里浇落一片温热又带了点难以言说味道的太阳雨……
……
燕晚照这次的伤久治不愈。
那天,逃回葫芦市的鹤来带着燕晚照又去了地下医院。
要接骨,连筋,还要把扎在肉里的竹丝根根挑出。
“能力有限,仙人法器留的伤在我这没有特效药。”
燕晚照的整个左小腿都臭了。
伤口一次次缝合又一次次崩裂,好不容易开始长肉了,细细密密小孔又布满了膝盖以下脚踝以上的位置,肉里面藏满了会不断增长繁衍的刺,一个小时就要透骨破肉一次,鲜血淋漓。
小青龙急了,哇呜哇呜在病床边哭几声后化了原形破窗而出,“燕小妞你撑着,我去找我家老头子来救你。”
好感动!全身烧的滚烫的燕小妞往眼里滴了两滴眼药水。
“还搞怪。”鹤来拍了下她的手。
苗乌鼻孔里塞着两团纸,“不是我说你,为了讨一把竹丝把自己弄成这样值的吗?”
“值的呀,这比墨斗线要厉害多了。”
“但你腿臭啦,快快快又开始了,去叫医生来打止痛针……”
长耳朵医生给燕晚照打完止痛针后把鹤来拉到病房外,
“再找不到良药可能腿会保不往。”
燕晚照耳朵尖,喝了一口水润喉后伸长脖子朝外喊道,“那就截了吧!我自己做个假的,我无所不能。”
鹤来进门,“别乱讲。”
苗乌:“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臭味飘不了太远,诶……”他一拍大腿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个抠搜搜的血……”
燕晚照打断他的话,“没用,只能长肉,拔不了刺。”
“那怎么办嘛?”一激动,苗乌把鼻孔里的纸巾甩掉了,他哈呼哈呼地跑窗边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返回,以手捂鼻,“你要是残了,以后不好嫁人。”
“燕小妞我来看你啦!”云鹤牵着位少年推门而入,“好臭好臭,”忙转身退出病房,“你好全了我再带他来。”
这小没良心的。
燕晚照问苗乌,“她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苗乌朝鹤来挑一下下巴,“不知道,应该是被这家伙伤严重了,找安慰。”
“苗乌,你去看看,那家伙身上有蛇臭味,小丫头可别被当食物给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