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馒头滚进血污里，脑满肠肥的鬼捡起馒头。
咬第一口，头生乌发。
咬第二口，乌发长到腰际。
“哈哈哈哈！”鬼张嘴大笑，嘴里空洞无一物。
左一撇右一捺，两道红色八字眉，眉下眼里再按两点红，唇涂红，再双手捏着嘴角向两边扯——
“啊哈哈哈哈哈！”
像小丑，血腥滑稽，恐怖异常。
“呕！”趴在草丛里的宋金药一个没忍住吐了起来。
燕晚照一个手刀把他劈晕，起身，把人拖到一边。
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只有正面刚了。
“嗨，你好，吃饱了吗？”
馋鬼咧嘴笑，把剩下的馒头全塞进肚，用仿佛被车轮碾过细嗓子嘶哑道，“还没有。”
燕晚照从拷包里拿出个涂了猪红的寿桃馒头，“给，受过香火的，能饱肚。”
馋鬼红眼仁转动了几下，大喜，“给我！”
燕晚照往后退，一只手背在身后弹出片叶子飞远，“猪崽的血最香了，来，快来……”
馋鬼烂成糊的脚掌慢慢挪动，“给我，给我……”
燕晚照停住步子，“给。”
馋鬼拿过馒头狼吞虎咽。
一片树叶贴在馋鬼眉间下方，“你还没有鼻子。”
树叶由两边往里拱起，做成个鼻子的模样。
“看，现在舒服多了吧。”嗯，挺好，有眉有眼，五官俱全。
“啊——”馋鬼重重吸了气，再向燕晚照伸手，“还要。”
这次的寿桃馒头没有涂猪红，“给，吃完去哪？”
馋鬼咧嘴朝燕晚照笑了下。
“呼——”一辆摩托车碾着馋鬼飞驰而过……
馒头落地，滚进烂肉血污里。
“呕！”
“别吐啦，后面的交给你。”
“呕！”宋金药摇头，捂着嘴巴跑远。
枯茅草编成个手掌大小的簸箕，手一拍，变大，大到可以把那堆血污装起。
“你给我回来！”
唔————！摩托车车头顶着宋金药驰到燕晚照面前。
燕晚照收了幻术，只听啪一声，宋金药捏着片叶子摔落在地。
“去，把他装起来化灰埋了。”
宋金药怒，滚进一旁茅草里当乌龟，“我要申请调职，这地方太邪乎了。”
燕晚照才不惯他，簸箕扔他身边后就往公路下方走，“你趴的地方上个月摆过死人的，别不信，那儿应该还有祭拜用的糖果，你慢慢吃哦。”
……
燕晚照在山下待了快一个小时才等到一脸菜色的宋金药。
“我要调职，我要回莲州。”
“关我屁事，你跟我说有个屁用！”燕晚照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今晚上陪宋金药来这荒山野岭还是看在大把红票票面子上。
没办法，自己要吃饭，还有一群小朋友要养。
“晚晚先别动，你一只脚踏进鬼界了，”头发上的簪子动了下，“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夜间有月光，左脚踏进的地方是一片黑暗，左脚处莹白似雪，半明半暗，暗处有深渊，深渊尽头有灯光惑人。
扭头朝被吓到的宋金药笑了下，“你先回去带苗乌他们去吃宵夜。”
“那你呢？”
伸手碰了下头上的发簪，燕晚照右脚踏进鬼境里，“我去逛一逛。”
黑暗裏挟着人如浓雾般翻滚消退不见，宋金药原地站了会儿后转身快步往远方的灯火通明处走去。
燕晚照因为职业的原因常见鬼，也跟鬼差，小鬼们打过交道，从他们口中，知道有鬼界在人间是有一处移动的鬼市，妖可以进，修行深厚的方士道士也可以进——
现在，她就身在鬼市里，撑着一把带了白色幕帘的油纸伞，两旁身影攒动，有古香古色的小摊，楼宇，飘来飘去的纸灯笼。
身后锣锅声响起，“人界的客人，别挡路。”
“哦，”燕晚照赶紧避在一边，弯腰致歉“对不住，对不住。”
锣锅开路，身后跟着座八人抬带五彩细纱花轿，轿内坐着一男一女，女穿白衣，男子披草席，皆形容肃穆，手里各握着一轴画，男子面前还摆着一架七弦琴。
一只手搭上燕晚照的肩，有男人的声音响起， “那是鬼仙。阴中超脱，神像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轮回，又难返蓬瀛。终无归所，止于投胎就舍而已。”
非纯阴之仙，乃超脱生死的清灵之鬼。
“多谢告知。”燕晚照拨掉搭在肩上的手往琳琅满目的珍珠玉器摊子走玉。
“你要买什么？”
“不知道。”拿起根发簪，掀了伞帘子在灯光下欣赏，
金做的托，翡翠花，金叶片，粉色珍珠当花蕊。
“老板多少钱？”
摊位老板戴着面具，头顶有双圆圆可爱的黑色大耳朵。
是熊吧，应该是熊吧？
“拿你头上的玉簪来换。”
“那不行，人间货币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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