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朦亮林风眠便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师兄。”柳如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林风眠将放在案上的斗笠戴在了头上。
“怎么了？”林风眠打开门让柳如意进来。
“师兄，我们出去玩吧。我刚听镇上的人说今晚要放花灯，师兄你就当陪陪我，好不好？”柳如意拽着林风眠的袖子，一边说话，一边有序地摇着。似在恳求，又似在同林风眠撒娇。
“噗嗤。”
林风眠不由得笑出了声，他抬起手摸了摸柳如意的头，婉声道：“好。”
“你去收拾一下，我马上过去。”林风眠将自己的衣服理整对十四说道。
出了客栈，林风眠在一棵柳树下看到了柳如意。
其实，林风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明明知道柳如意已经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他应该让他自己独自去做许多事，但当柳如意提出让自己同他一道，无论什么要求他都没有拒绝过。
“等久了吗？”林风眠走向柳如意问道。
“没有呢，师兄。”柳如意面向林风眠笑着，那笑容是那样纯粹，不杂夹任何杂质。
“走吧。”林风眠轻轻答了一声。
今天是花彩节，平日里夜晚早早歇灯的镇民都在镇上肆意舞歌。
因为长年在山里，柳如意没有见过这种场景，他表现的格外兴奋。一会问林风眠这个是什么？一会又问为什么会这样。其实林风眠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一向不喜欢热闹，但见柳如意这么高兴，他也被感染，他就静静地被柳如意拉着手在小巷里漫步。
“师兄，我们去放河灯好不好？”柳如意在一个卖灯的铺子停下了脚步。
夜色渐浓，华灯绽放。毗邻大桥上流光溢彩、车流如梭引人潮如涌地争相观看。夜朗气清，水面上泛起微波涟漪。小船来来回回，河面上布满了河灯荷花，闪闪烁烁，争奇斗艳；点点朵朵、荷花叠彩。
“师兄，许个愿吧！”柳如意双手捧着一个未被打开的河灯。
“许愿？那是什么？”林风眠有些不解地看着柳如意。
“就是你想要让它实现但还没有实现的事情。”柳如意兴奋地向林风眠介绍道。
“这样啊。”林风眠接过柳如意手中的河灯，缓缓放入了水中。
他望着远行的河灯：“那我的愿望是让十四平安喜乐，事事顺心。”
“师兄…”此时的柳如意竟不知一时说什么。
“怎么了？”林风眠的目光落在柳如意的身上。
月光不变,但人会变。 我们不是主角,但我们都流恋这人世的繁华。
迷离的月光下，放飞思绪，将所有的思念都传递于指尖，溶入这真挚语里，随风飘向远方的你。
柳如意被林风眠盯得不自在，于是马上转移注意：“师兄，我刚才看到那边有卖糖人的，我去去就回来，师兄一定要等我！”
林风眠轻轻点头，欣然应允。
柳如意逃也似的离开了。
繁灯下，各各异彩，佳人低笑，似水流年。
忽然，林风眠的眉头猛皱。
他不停环顾四周想要找到这个气味的根源。
“找到了。”林风眠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人群中最前面的人。
林风眠跟了上去…
“师兄，我回来了。”柳如意拿着两个糖人来到了刚才约定的地方，“师兄？”
柳如意的眼里是溢出的失落，他低着头往回走着，仿佛失了魂，手里的糖人掉在了地上被他踩得稀碎。
另一边，林风眠一边将自己的斗笠拉低，一边紧紧地跟着。
那个人似乎有所察觉，加快了脚步。
林风眠也同他一样加紧了自己的步伐。
一会儿后，林风眠停了下来，只见他懊恼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该死，被骗了。”
随后他又叹了口气，回到了方才他等柳如意的地方。
“不在了。”林风眠望着河岸来来往往的人群，却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
林风眠回到客栈，来到了柳如意的房前。
“门没关。”林风眠看了看半敞开着的门锁低下了头，“看来他生气了。”
林风眠推开了门，对柳如意轻声说道：“十四，我进来了。”
屋内没有人回应，四周漆黑一片。
忽然，有一个人抱住了林风眠的腰。林风眠一惊，连忙想要将那个人推开，可是越推那个人抱着的力度越大。
“师兄…”
这一声压得很低，仿佛包含着许多委屈，那软糯的声音让人不由得为之心软。
林风眠任由他抱着，静静地，没有任何挣扎。
“十四，你醉了。”
柳如意摇了摇头，将林风眠抱得更紧了些：“我才没有。”
随后，柳如意将额头抵住林风眠的腰背：“师兄…你别不要我。”
柳如意的声音突然抽搐了起来，他紧紧抓住了林风眠垂落的袖口蹲了下来。
“师兄，我长大了，我也可以保护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留下我一个人。你偶尔也依赖依赖我好不好？我已经不是那个事事都要你护着的小孩了。”
说罢，柳如意松开了抓住林风眠的手，哭了起来，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林风眠蹲了下来，静静地望着柳如意，他没有出声，只是抱住了十四，任由他在自己的怀里哭泣。
他的手掌轻轻拍着十四的后背，轻声道：“十四乖，师兄不会了。”
林风眠将柳如意安顿好已经是深夜了。
他为柳如意轻轻关上房门，端详着远在天边的行际云喃喃道：“快到了。”
次日，柳如意酒醒了，他努力回想着自己酒醉后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柳如意忐忑地下了楼坐到了林风眠的对面，拿起茶杯，一边饮茶来掩饰自己的紧张，一边有些心虚的看着林风眠。
柳如意放下了茶杯，深吸了一口气对林风眠说：“师兄，两日后后山的寒荃花就要开了，师兄能不能陪我一起？”
林风眠轻吮了一囗茶：“好。”
说罢，就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看着我干什么？”林风眠似有些不解地望着柳如意。
“没…没什么。”柳如意低下了头，用余光偷偷地瞄着林风眠。
“看来，我昨天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柳如意暗暗心想。
“师兄。”
“十四。”
他们两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吧。”林风眠将话语权让给了柳如意。
“师兄，你回去吗？跟我一起？”柳如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不了，我还有要事要干。”
“这样啊。”柳如意趴到了桌子上。
林风眠见柳如意这幅模样又补充了一句：“两日后我去找你。”
“真的？”
“我不骗你。”
柳如意高兴得就差在原地转起圈来。
“对了，师兄刚才要说什么？”
林风眠摇了摇头道：“等我回来。”
柳如意回去了，两日期限将至，林风眠在镇上的事也忙完了。
“要不给十四买个糖人？”林风眠低着头想着。
“快跑……快跑啊……”
不远处此起彼伏的求助声吸引了林风眠的注意。
林风眠顺着求助声传来的声音望去，眼神里满是惊讶与震撼。
远处巨大的龙卷将镇上的屋宅尽数卷起，人们四散逃离整个就是一个腥风血雨。
林风眠愣在原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呵哈哈哈哈…”忽而，林风眠一只手支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掩面狂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竟然犹豫了。”这句话充满了幽怨似是在抱怨上天，又似在埋怨自己。
他的时间停留在了十六岁，他是天命选中的人，他应该为天下苍生而活。
可是呢？他犹豫了，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约定犹豫了。
这是报应。
这是报应！
林风眠直起了身子，望着眼前的破败景象，他明白他必须做出对的选择。
他发了疯。
他动了情。
他不得好死。
林风眠驱动了全身的灵力，用自己的躯体挡住了这一场天劫。
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化为了平静。
在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十四的声音，他在叫师兄，他在叫他师兄！
他竭力地睁开了眼睛，太好了，他还有一口气，他还能再见到十四。
林风眠抬起右手用自己仅剩不多的灵力发动了口诀。
林风眠来到了后山，来到了他与十四约定的地方。
“我想见他。”
林风眠顾不得狼狈撑着自己的膝盖向十四走去。
“十四…”
“十四…”
“十四…”
林风眠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看到了十四向他走来。
“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
林风眠倒了下去，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终于…赶上了……”
柳如意看到了林风眠，先是一愣，随后赶忙跑了过去。
“师兄…师兄…”他的声音在颤抖，不，不止声音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哭了起来，眼泪顺着他的眼眶留下，他不停地推着林风眠：“师兄…师兄你说话啊，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我是十四啊！我是你的小十四啊！”
林风眠没有回应。
柳如意愣住了，他仰望着天大笑，他松开了林风眠的手，笑着。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悲伤。
“师兄，我来陪你好不好？”
柳如意一下捏碎了自己的灵识，鲜红的血挂在嘴边。
他面对着林风眠躺在了他的身边，他们手握着手，头对着头，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师兄，我来寻你，你可不许丢下我。”
柳如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晚寒荃花开得比往日都要鲜妍，他们的尸身化作了风，生生死死，纠缠不休。
风浊在我心里双死即为he。
风浊还有，柳问林要说什么的时候，林摇了摇头。其实这里林说谎了。
风浊他从一开始想问的是：“十四，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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