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河流

三十三 真正的河流

数天后一个星期六的上午，爸爸带着山水、小凡，带着闪电，带着屋顶的一些伙伴，一起乘上了去往乡下的公交车，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爸爸提着装鱼的水桶，水桶的盖没有拧上，一根细管连接着外面的增氧泵，为了应对旅途中的颠簸与缺氧，爸爸一直将水桶提在手中，并不时打开增氧开关，还偶尔将水桶举高，让里面的鱼也能看见窗外急驶而过的风景。这是一次怎样的旅行呢，主要是爸爸要找他的朋友，那个送他鳑鲏，斗鱼与泥鳅的朋友，他现在在家专业养殖观赏鱼，爸爸想要深入了解，还要探讨下怎样赚钱；对于山水兄弟，这是初春的一次踏青之旅，同时为了参观观赏鱼养殖场；对于闪电同样是一次难得的旅行，更是一次见证鳑鲏，斗鱼的回家之旅；同行的还有小白与山月，山月突然有个结论：‘作为一条鱼，若是没能见过真正的河，生命便有了遗憾，就不能算是真正的鱼’，那么这便成为她们生命状态的升级之旅！对于这次旅行的意义，不知道爸爸能够想到多少，闪电反复想象着，爸爸一定都会想到，只是他们都不知道，美好的旅行刚刚开始，还有太多的新奇，太多欣喜等待着他们！

闪电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看着车窗外一闪即逝的树木与行人，想起从知道伙伴们可以回家到与他们一起上车，他仍然觉得像是一场梦：那天山水在阳台上写作业，他问弟弟星期天的作业写了多少，因为爸爸要在星期六带他们出去玩，小凡问知道去哪里玩吗，山水说是一个乡镇，就是去以前送爸爸小鱼的叔叔那里，山水还说那里有条小河正是这些小鱼的故乡！一边的闪电立刻兴奋起来，因为他的两首关于自然的现代诗，他的伙伴们闷闷不乐已经好多天了，闪电做梦都在想怎么能带他们回家乡，哈哈，机会说来就来了！闪电立即找来小红桶放在山水的面前，搭着池沿对山水“汪，汪，”的叫，呵呵，山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会告诉爸爸，晚上爸爸一听说，当即就做好准备，一个装纯净水的塑料桶，还有电池增氧泵，本来还想带上雨点和羽毛，因为桶内空间有限，还有金鱼体质的原因，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闪电换了个姿势，较舒服的躺了下来，却还是不敢有大的动作，山水兄弟每次想要交谈，都被爸爸小声的制止，但总有乘客无意间发现公交车上竟然坐着一只狗，或惊恐，或奇怪，无论怎样闪电都一样无动于衷，他不能动，因为上车时司机就是不同意他上车，爸爸好说歹说又买了一张车票，并承诺只要他们影响别的乘客，他们就立刻下车，最终司机才勉强同意，闪电怎么敢动呢，动了就得下车，就去不了了，他看着车上的人们，想象着他们的故事，是的，谁都有故事，从四面八方而来，短暂的相聚，哪怕亲密无间的距离，很快就会去往四面八方，或许今生也不再相见。

车子行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一个路口，他们下了车，公交车载着别人的梦想继续前行。春日里和煦的阳光照着大地，那么温暖，那么美好，小路不算小，早已铺上了混凝土，道路两边的小树苗在春风里正泛起新绿，树苗下环绕着经过一冬的野草，掺杂着各色小花点缀着不相连的绿毯。一条有着陡立的石头河沿的小河紧贴着小路，一同向远方延伸，爸爸说：“这条河便是那些小鱼的家乡了，只是它再不是从前的模样了，”爸爸看向大家：“本来说好打电话车就来接我们，也不是太远，我们都走一走，你们有意见吗？”闪电早已撒腿跑了几个来回，他肯定没有意见；山水，小凡也没有意见：“早就想下车走走了，”鱼，不关心这个问题，在爸爸提着的水桶里，他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条疑似故乡的河流。小白，山月同时在想：“这不是真正的河流。”莫名兄弟与雪花努力的翻看过往的回忆：“这不是梦里的家乡！”

爸爸走下路牙，看着长长的河道，河道两岸是石头与黄沙水泥垒砌的陡立河沿，爸爸感叹：“城市的触角已经延伸到这里，这，再不是真正的河流了。”“那么，它算是什么呢，”山水过来问？“这只能算是，城市建设中的附属设施，河道或者是没有盖的管道。”“这还是鳑鲏鱼的家乡吗？”“是不是呢，”爸爸念叨着：“不是，真正的河流该躺在大地的怀抱，这样的堤岸好比河流与自然的边界，且不可逾越。”小凡也凑了过来：“那我们家楼下的那条大河，也是一样吗？”爸爸笑了：“呵呵，只要是这样的河沿，我认为都是，那个只是更宽一些罢了。”爸爸与山水，小凡一边说话，一边悠闲的向前走，闪电早已跟在后面听他们说话，他知道鳑鲏与斗鱼的回家之旅已经无法完美，不知道他们怎么想，不知道小白，山月又怎么想。

小路上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不高，略显瘦弱的脸庞，小小的眼睛却闪着光，他停了下来，看着爸爸一行，露出会心的笑容。爸爸也停了下来，笑着，却叫：“山水，你看看，还记得这个叔叔吗？”爸爸把鱼桶换到左手，与那个叔叔握手，还拥抱了一下。山水叫了起来：“你是鲁叔叔，我是上学之前见过你，”山水高兴的说：“鲁叔叔好！”小凡也跟着叫：“鲁叔叔好。”闪电摇着尾巴，“汪，”的一声，也算是打了招呼。“哈，不简单，还能记得我，”鲁叔叔笑着与山水、小凡握手：“我知道你叫山水，”小凡立刻报名：“我是小凡。”“哦，你是弟弟，你们好，那时我跟你爸爸在外地工作，山水去的时候只有四五岁，我每天都会抱抱你。”“嗯，也就四五岁，没想到他还能记得。”叔叔又说：“咦，你带着这几条鱼是什么情况，”鲁叔叔指着爸爸提着的鱼桶？“这条小河不是他们的家乡吗，小鱼当然也会想家呀，我们带他们回家看看，”不等爸爸说话，山水立即向鲁叔叔解释！“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些是我送的那些鱼吗，也亏你们想得出来，可是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为了顺应发展，不久前这里就改造成这样了。”

山水将闪电栓上牵引绳，大家一同向前漫步，爸爸指着河道问：“老鲁，你说这还算是真正的河流吗？”“这哪能算是河流呀，砌成这样的都不是，”鲁叔叔的观点与爸爸一致，也一下打开共同的话题，“是啊，哪怕是隔一段做个斜坡，最可怕的就是砌成这样。”“你不知道，很多河段底部都铺满了杂乱的混凝土块，各种各样的垃圾，还越来越多。”“污染这样严重，各种水生植物还怎么能够生长。”“沉水植物，湿生植物，我们常见的芦苇、水葱、莲藕、香蒲等等，那都是灭顶之灾啊，”看来鲁叔叔知道的也不少！“爸爸又说：“这里没有浅水缓坡，不容易形成水生植物的遍布，无法为众多的鱼虾提供食物来源与庇护场所，也不会吸引鸟儿在此繁衍生息，生态系统的生物链无法相连。”鲁叔叔接着说：“还有很多两栖动物，它们上不了岸，也安不了家，谁有在石头上开孔打洞的能力呢，活着只会异常艰难，要么很快死去，要么远离。”“水里的上不了岸，岸上的却也下不了水，自然界总有各类小动物，它们总有需要喝水的时候，对它们而言，河道便成了死亡的陷阱，喝上了水，它们还能飞上来不成？”山水，小凡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这的确是个严重的问题。闪电也在思考，这么深远的影响，人们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呢？

“既然有那么多的不好，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山水提出疑问？爸爸：“呵呵，因为现在有太多自命不凡的砖家，他们只管制定任务，还有一些唯命是从的人员只管执行任务，他们遵循领导永远是对的，永远没有不同的意见！”鲁叔叔说：“永远也不会听百姓的，他们施工的时候，我特地做了几个方案，想找他们领导提些建议，找了五六趟，方案都没地方送，更见不着管事的人。”鲁叔叔长长的叹口气：“唉，还能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