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
故乡今夜思千里,愁鬓明朝又一年。
米罗裴警官,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小酒肆。
我见到他很高兴,想跟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日临近打烊,我本是不想再招待客人的。可他大概二十几岁的样子,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有着一双如朝露般的眼睛。英俊的鼻梁,让人浮想联翩,黝黑的皮肤告诉我们他整日风吹日晒,走路的时候一身浩然正气。尤其是有一身制服诱惑,哪个姑娘见了不动心呢?她绝对是对他一见钟情,也是从那日起我日日盼着他来。
他一个侧身就躲开了,我扑了个空。
裴照咳咳,你一个姑娘家就不知道自重吗?
米罗来我这酒肆喝酒的都是来寻欢作乐的,自重值几个钱?
他偶尔会过来喝酒,只是一个人坐着,不苟言笑。我常常看着他发呆。
裴照你在看什么?
他被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米罗看你啊!
我大言不惭地道。
裴照看我干什么?
米罗看你这个闷葫芦警官什么时候会笑。
他嘴角微微抽搐,我知道他是想笑,但这笑太牵强了。害,真是难为他了。
裴照你这么调戏我,就不怕以后嫁不出去吗?
米罗爷,要不把我收了吧。
他没有说话,虽然他一直对我冷冷淡淡的,但是我每次见他还是特别热情。有一次我在门缝里看见他向我这边走来,我喜出望外。
米罗裴警官!
他当时吓了一跳,随即便镇定下来。
米罗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裴照我只是路过。
米罗不可以从我这儿只是路过。
米罗我只当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米罗走,喝酒去。
他踌躇片刻,还是进来了。
我端来了酒,他咕嘟咕嘟地喝下。
看似有什么烦心事。
米罗裴警官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他总是这样,即使有天大的事,也是藏在心里。
裴照说了你也不懂。
米罗你不说我怎么会懂呢?
米罗哎!裴警官!你慢点儿喝。
喝得差不多了,他起身离开。
米罗哎!裴警官,小心!
米罗这我这酒号称半壶倒,你喝的那么急,当然会醉了。
我过去扶住他,他闪烁的黑脸膛上,目光变得深沉,如同远方深深的海,散发着不可抗人的魅力。
他还是摇摇晃晃的走了。
米罗早知道让你喝两壶了,最好夜宿于此。
后来他经常来我这喝酒,他还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喝酒,我也愿意陪她。
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沈醉意先融,疏钟己应晚来风。
有一回我同他在亭中赏月。
夜悄然来临,窗外弦月如钩,夏虫脆鸣,几许繁星陪伴闪烁着冷月。淡淡清风拂过,卷起席席往事,我突然感慨
米罗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向晚时分没有掌灯,天色晦暗不明,院子里有蜻蜓,飞来飞去,阶下的玉簪花开了,有蜻蜓轻轻地停在花儿上,只是花叶摇也不摇。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米罗最高的地方在哪呢?我想去看看。
他不语。
他到底还是带我来看了
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衬着蔚蓝的天,颇像荒江野渡光景;那边呢,郁丛丛的,阴森森的,又似乎藏着无边的黑暗;令人几乎不信那是繁华的秦淮河了但河中眩晕着的灯光,纵横着的画地,悠扬着的笛韵,夹着那吱吱的胡琴声,终于使我们认识绿如茵陈酒的秦淮水了此地天裸露着多些,故觉夜来的独迟些;从清清的水影里,我们感到的只是薄薄的夜这正是秦淮河的夜。
我悠悠地吟唱这首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不知道母亲在天上过得还好吗?
小时,父亲便与母亲离了婚,那时候懵懂无知,只是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以为他是给我买糖去了,谁曾想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多年来,母亲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而我却向往大城市的生活。我离开家的那一刻,她哭了,我从没见她哭过,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是笑着对我。
我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自由翱翔,殊不知那头抓着线的人,还在痴痴地等着。
我在陌生的城市里摸爬打滚,事业蒸蒸日上,我想着有一天能够让母亲享清福,可惜子欲孝而亲不在。她终究还是等不到我。
她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那次是医院打来的,我被告知母亲病危。
我撇下工作,火急火燎地回了家。只盼能见她最后一面了。母亲的一生总是有无限的愁苦,她操劳了一辈子,临走前儿女也没能在身边。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脸色苍白,我握着她冰冷的手,撕心裂肺地喊
米罗妈!我回来了,米罗回来了,你起来看看我,看看我啊,妈!
米罗我不走了,我哪也不去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好不好,你起来啊!
母亲她永远都听不见了,我知道她是去往极乐世界了,那里没有烦恼,痛苦,她解脱了。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他有些动容,替我拭去眼泪。
没事,后来由于忙着处理母亲的后事,正在跟进的项目丢了,工作也没了。我辛苦了那么久,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变卖了老家的房子,永远离开了那个伤心地,开了一间酒肆,只盼平安地度过此生。
米罗其实我挺知足的。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当酒馆老板,一辈子藏匿起来。
米罗我开着酒馆,把别人灌醉,其实是想让别人替我醉。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
可那个人却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