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忆？

室内剧烈的咳嗽伴着悠悠檐铃传来，击在他的心头，一阵阵地，揪得生疼。

　　“娘亲，这瓶丹药是一位伯伯赠与我的，说是有奇效，你且试上一试。”小汤圆半扶起锦觅的身子，将小几上的瓷杯递了过去。

　　锦觅服了药竟安稳得睡下了，她便施了灵力钟罩住小屋，免得外物惊扰，随后蹑手蹑脚退了出来。

　　“谁在那里……”一道凌厉的目光略过假山，却并未发现什么，唯有草叶轻轻的晃动，一滴露珠滚落下来，恰好落入下方的白玉坛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惊得鱼儿跃出水面，月色下波光涟涟。

　　她要怎么做呢？如今夕雾已然得到，却唯独是颜色不同，她不敢贸然给娘亲服下，然而靠着那瓶丹药，并不能坚持多久。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抬望眼，漫天的星子透过云雾忽明忽现，看不真切。唯有那北斗星，斗柄冲西南，已然入秋了。

　　书房里有着几本星象经，每当她闲暇时便会翻来看看，虽然无法做到全部认得，但也略知一些皮毛。譬如璇玑玉衡，齐七政，总天经地纬；再譬如南斗注生，北斗注死。

　　这星辰夜幕真好看，好看到她都有些想要去天河水里摸摸那星子，看看它们是不是冰冰凉凉的。

　　她随手将那株夕雾草放入白玉坛里，又施加些木灵使它花开不败，便起身移步回书房继续修习灵力。与她转身间，那夕雾自花萼处悄然攀缘上一抹银白。

　　璇玑宫，四佘阁，灯如豆。

　　暗夜里，荼白衣衫衬着的脸庞毫无血色。死寂，无际的死寂……

　　他寻到觅儿了，他寻了几百年的觅儿。有无数次午夜梦回，触目所及乱矢散戟，战火燃至天际，鲜血将忘川染成绛红。他看着那单薄的身影夹在幽绿水灵与琉璃净火中间，惨淡的幽蓝四散，她对着云端的他无力地张嘴，那是三个字：原谅我。

　　他梦魇了……

　　冷汗顺着颈间流入衣衫里，他竟觉察出一丝寒意，到底是入秋了，飒飒的过堂风穿入，又添上一份寒冷。偌大的四佘阁里，竟凄凉如同冰窖。

　　他想去寻觅儿，可又怕，这是一场梦，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空罢了。

　　他低下头，凝视着手心的那瓣霜花，像是在透过它看着她。又恍惚间，小亭的石几旁，那一缕染上银白的长发。

　　这一切都是真的，觅儿，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忽然起身趿着云靴要冲出殿堂，他要去寻觅儿，她还在凡间等他。

　　烛花落，室内最后一丝亮光也灭了，然而与此同时，房间小宅里，锦觅的窗前，多了一抹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