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天吼声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望向坐在高位上的齐老夫人。齐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胸前起伏得厉害。欧琴月见状，急忙上前替祖母顺气：“祖母莫气，妹妹还小，不懂事。”这话在齐老夫人耳中如火上浇油：“还小？！她不过比你们姐妹小上三个月罢了，现在都是十三岁的人了，还不懂事！”
她转头，换成一张慈祥的脸孔，对仍朝欧琴珊跪着但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欧琴洛说：“洛儿，你起来！你没有做错什么，都是你那妹妹不知好歹！”“可……可是……是，祖母。”欧琴洛假装犹豫了几秒，这才全身紧绷地站起，低着头对着祖母。齐老夫人看着欧琴洛这能屈能伸懂得伏低做小的性子十分满意，再看欧琴珊，急冲冲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可言，话里话外好像还对她这忠庆侯府嫡女的地位根本不满足。哼，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那黄氏婆娘生的女儿，也不是个好东西！
“欧琴珊，跪下！”齐老夫人怒吼一声。欧琴珊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些什么，赶快听话地跪下，却怎么也闭不住嘴巴，忍不住委屈地问：“祖母，珊儿做错了什么？”齐老夫人闻言更气得不行：“你还问！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欧琴珊摇了摇头。旁边的欧琴洛和祖母身边的欧琴月都是震惊：天啊，欧琴珊这么笨，自己前世还能被骗得团团转，前世的自己是有多白痴啊！
不容她们多想，齐老夫人冷哼一声开口：“月儿，你告诉你妹妹，她做错了什么！”被莫名点名的欧琴月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祖母……”“你说吧，我不想说了，我这张老脸还要面子呢！”欧琴洛和欧琴月：“……”欧琴月看了一眼底下又惧又气的庶妹，说道：“是，祖母。珊儿妹妹，你是继室嫡女，姐姐是原配嫡女，在姐姐面前，你是庶女。庶女辱骂威胁嫡女，是为无礼……”说着回头怯怯地看了齐老夫人一眼，仿佛在征询自己这么说对不对。齐老夫人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欧琴月这才再次开口：“姐姐是长女，妹妹你是幼女。礼法规定幼女必要时可向长女行跪拜礼，但长女不管怎样都不用向幼女行跪拜之礼。可刚才姐姐向你行跪礼，你竟安心受了，是为败坏规矩……”说完，欧琴月又朝齐老夫人投去征询的目光。
齐老夫人朝欧琴月微微笑了笑，又转头怒斥欧琴珊：“一个无礼还败坏规矩之人，我们忠庆侯府不敢留！你和你娘一块儿离开侯府吧，我会跟侯爷说，让他与你娘和离！”“啊？！”欧琴珊吓坏了，没想到就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竟会被赶出侯府。这可不行，那样自己哪来的满桌珍馐？哪来的贵重首饰？哪来的漂亮衣裳？她急忙一副追悔莫及地样子朝欧琴洛的方向跪了下去：“姐姐，姐姐珊儿错了，珊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姐姐……”求饶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嘲讽的笑声，虽刻意压低却还是让她听见了。
她气愤地抬头，突然发现自己竟是向着墙壁跪着呢，面前一个人都没有。正在她羞愤难当的时候，欧琴洛朝着齐老夫人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哀声道：“祖母，月儿妹妹跟洛儿同胎而生，其实跟洛儿一般大。洛儿就只有珊儿妹妹这么一个小妹，实在舍不得与她分离。珊儿妹妹是一时吓傻了，没有反应过来，绝不是有意要冒犯祖母和孙女，求祖母饶了珊儿妹妹吧！”欧琴珊见有人替她求情，急忙顺着意思求道：“祖母，珊儿知错了，以后绝不会再这般任性了，求祖母饶了珊儿吧……”欧琴月在一旁紧张地手心出汗，姐姐是怎么想的？这不是在触老夫人的霉头嘛！但欧琴洛义无反顾地继续求情，真是一场姐妹情深的好戏码。欧琴月有种预感，姐姐要倒霉了。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完全……嗯，错误。齐老夫人看着底下额头都磕红了的欧琴洛，假意为难地把云嬷嬷叫去商量半晌，这才回转来爱怜地虚扶了欧琴洛一把：“洛儿快起来快起来！”又厉声训斥欧琴珊道：“看在你姐姐的份上，你就一会儿去洛雨阁向你姐姐赔罪，然后给我回去云珊阁禁足三月，好好反省！”欧琴珊惊怒地抬头，三个月，那还得了！还要向欧琴洛这个贱人赔罪，那就肯定要向她跪，明明是她抢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还要跪她！这也太委屈了嘛！
不想就这一抬头，欧琴月凉凉地插了一句：“珊儿妹妹是对祖母的决定不满吗？”欧琴珊吓得急忙磕头：“孙女不敢。”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真触了老夫人的霉头了。齐老夫人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既然如此不知悔改，那就多加两月，且除洛儿月儿之外不许任何其他人探望！”“啊？呃，是！”欧琴珊努力埋下自己内心的愤怒，但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齐老夫人不耐烦地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一听这话，欧琴珊忙不迭地站起来跑了出去，连礼都忘了行。齐老夫人心中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想了想又说，“洛儿，半月后你就要参加选秀了，学好规矩，莫给侯府丢脸！”“洛儿明白的，祖母。”“好，去吧！”“洛儿（月儿）告退！”
“姐姐！”一出松寿堂，欧琴月就叫住欧琴洛，“姐姐，妹妹有点事想跟你说，能否晚些回去？”“好，妹妹你说。”欧琴洛欣然停步。欧琴月压低声音：“姐姐你刚才为什么要为欧琴珊求情？万一祖母没有回心转意，你岂不就要遭池鱼之殃了？”欧琴洛轻轻笑了笑，拍拍妹妹的手：“放心，你姐姐我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那……”欧琴月还想问，却被欧琴洛抬手制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洛雨阁吧！”“是，姐姐。”欧琴月压下满腹好奇，快步跟上前面的欧琴洛。
洛雨阁……
“姐姐，你怎么知道祖母会放过欧琴珊的？”欧琴月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欧琴洛却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看了旁边的雪玲一眼。雪玲会意，拉上晓莹出去关好门，守在外面不许别人靠近。欧琴洛又倒了两杯茶，一手将其中一杯推到欧琴月手边，另一手端起茶杯优雅地喝了一口，这才开口：“妹妹别急，等姐姐慢慢给你解释。”
欧琴月端坐着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欧琴洛不紧不慢地说：“对祖母来说，孙女就是用来为她儿子的仕途铺路的工具罢了。欧琴珊冒犯祖母和长姐的事，毕竟没有外人知道，只能算是家丑，只要不外扬，在外面欧琴珊就依旧是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根本不会影响她的利用价值。既然如此，祖母怎么会舍得将一个工具就这么扔掉呢？你说对吧？”欧琴月点点头，眼里充满崇拜：“姐姐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欧琴洛只是笑笑，继续说道：“祖母从一开始就没想赶走黄氏和欧琴珊，她只是为了在我们姐妹面前树立公正的形象使我们更死心塌地地相信她，才会这么说的。但话已出口她不可能自己反悔，她需要一个台阶下，而我，就要负责给她这个台阶。只有我聪明地给了她这个台阶下，才能皆大欢喜，不然，我也迟早会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
“所以现在，祖母以为她成功地掌握了你，才放心让你去选秀的。”欧琴月明白了。欧琴洛微微点头：“妹妹，要想在这个吃人的世界上生存下去并报前世之仇，你必须要懂得察言观色，并学会用脑子迅速梳理出一条线。”“嗯，姐姐，妹妹明白。”
“月儿你就先留在这儿吧，”欧琴洛伸手拉住准备离开的欧琴月，露出一丝冷笑，“我想，我们珊儿妹妹，应该马上就要过来向你姐姐我，请罪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